眼前事忘得快,以前的事記得清楚,表示老了。總被這樣明示暗示,意思是別再寫小時後怎樣怎樣…。
我雖然記得許多事,若有機會跟老惠聊起小時候,發現同樣一件事,兩個人的記憶竟有誤差。
像寫「親愛的老師」時,我跟她確定幾件事,驚覺我們記得的部分竟然不同。
明明記得是王老師讚美我的文字書寫能力,對色彩的敏銳度。她卻說是兼教美術和書法課訓導處的林主任。
不可能!林主任對我有那麼一點意見,有次課後打掃,掃那永遠掃不完的小欖仁落葉,掃著掃著,幾個人捧著落葉玩起來,剛好被林主任看見,把我們集合起來訓斥一番。好巧不巧被他看見我跟藍寶互使眼色,竟又被叫去中走廊罰站,多少同學從那經過,看著,鬼里鬼氣地笑,指手劃腳,很丟臉耶。
他常在課堂上糾正我坐要有坐相,升旗典禮時,他總站在我們班後面,冷不防出聲:小魚,站好,站直,不要駝背。最愛模仿的胡大頭,三不五時就學舌:小魚,站好,站直,不要駝背。氣死我了。
老惠卻說,他對妳特別,我們坐成爛泥,站的東倒西歪,他也不曾出聲。這算什麼特別?特別找我碴吧。
老惠又說:有次林主任指派我參加書法比賽,我卻因生病請好幾天假,改派龔小杰去,毛筆硯台跟她借的,所以她記得一清二楚。
我參加書法比賽??別笑死人了,我的毛筆字……嗐,醜到最高點,那次作業不是拿大丙,參加書法比賽?天大笑話。龔小杰去比賽,我絕對相信,他的字方方正正的,每學期佈告欄的標語都由他負責。
老惠居然給我白眼,這關係自尊心的事,我怎可能記錯。
但我問過小梅跟婉婉,老惠不死心硬要柪:她們姊妹也說有這一回事。不然,妳跟妳的證人求證啊。
太過分了,小梅跟婉婉跟她住同一條巷子,一起長大,鄰居情誼超過三十年,現在她回娘家還會碰見她們,還有那個聞名全年級的愛哭包—布魯,瞇瞇眼朱朱。那像我小時候常搬家,去那找鄰居情誼超過三十年的玩伴來做證啊。
對了講到龔小杰,妳也要寫一寫他,他對妳最好了。接收到我的怒目而視,她說出少年時,我耿耿於懷卻不知問題點在那兒的事件。
到底是四年級還是五年級,反正就是全班的女孩都不跟我說話了,只剩那個輕微智能不足的王琳和藍寶跟我講話。
妳都不知道原因?沒人告訴妳。是恰查某美蓮要我們不要理妳,因為龔小杰每天帶書啊國語日報給妳看,還跟妳用同一款圖案的水壺(有嗎?)。有次考數學他「派司」妳答案,妳考得好沒挨老師打,美蓮非常生氣,要所有女生不要理妳,不然她要報告老師,打破玻璃窗的是我們。
有這回事?我都不記得了。後來為什麼又理我了?
龔小杰罵我們啊,打躲避球時,聯合那幾個男生猛用球砸我們,麗玉才說我們這樣太自找麻煩,應該要巴結妳一點才對。喔對了,是藍寶告訴龔小杰這件事的。看哪龔小杰對妳最好了。
鬼扯,我明明記得龔小杰對藍寶最好,怎會是我。同樣一件事,兩個人記得竟差別如此大。
龔小杰對藍寶好,是後來阿榮對妳好,他才轉對阿寶好。老惠的表情像說什麼天大秘密。有嗎?當年男生女生坐一起,都還在桌子中間畫條線,超過就巴頭的。我可從不覺得那個男生對我好。
龔小杰…我們從幼稚園就同班一直到小學畢業,四年級開始每學期排坐位都排在一起,因為我們兩個差不多高。他話超多的,我都能耐心聽他鬼話連篇扯不停。當然他也會捉弄我,有次在我鉛筆盒放隻蚱蜢,蚱蜢我不怕,沒被嚇到。
麗玉的姊姊就說過,妳雖然滿孤癖的,但是有張討人喜歡的臉,也不會欺負人,那些男生對妳好,是想也知道。老同學是用來爆料的嗎?我看著老惠嘴角的笑意,不懷好意的喊她:同學,妳知道我這麼多秘密…可又不能殺妳滅口…妳也是有小辮子在我手裡的,是誰說自己屬貓姓貓,作業簿寫貓惠,是誰呀?
老惠像川劇變臉似地,一臉讒媚地說:老同學是用來互相提醒求進步的。
呵呵,老同學知曉彼此的小秘密,長成美少女時,分享愛戀患得患失的快樂與苦惱,經歷失親傷働時互相安慰。還約定老了以後,兩個老婆婆閒來無事坐在小院落喝花茶,吃芝麻餅說閒話。老同學,這個約定千萬不能忘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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