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嫚的部落格

餅妹生日，她的朋友送來七七乳加巧克力跟披薩。

淑姊看見這兩樣，不滿地說：妳的生日禮物是這個？騙小孩啊？有夠小氣的，那人做朋友可以，論婚姻就免肖想了。

阿哲轉過身：餅妹，妳在他眼中的價值不超過一千塊。

餅妹立刻說：是佳慧她們送禮物給我，所以他買點心來請大家吃。我的禮物是一條項鍊跟燭光晚餐。我的生日禮物，那容他這麼簡單呼弄過去。

淑姊：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急著幫他講話。

阿淑，妳也特奇怪，又不是追求妳，計較生日禮物是什麼，我們沾餅妹的光，有糖有披薩吃，那人算有誠意了。裴姨說。

老大要用培根蛋土司跟阿金換炒麵，被一口拒絕，理由是她吃早齋，不能吃培根。

大姊頭的雙層大漢堡已經吃完，沒食物可跟他換。

不吃培根蛋土司幹嘛要買，佳慧不高興地拿出午餐的燒餅夾蛋跟他交換。

是早餐店的阿婆，做錯我的早餐捏，居然不認錯，還罵我一頓，罵罵罵罵到我還給她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培根蛋土司和培根蛋餅是一樣的，我吃我吃......老大一臉委屈：我二三十年沒遇過這樣兇悍的阿婆，一罵十幾分鐘，不用停頓吞口水喘氣的，我怕死她萬一一口氣提不起來噎住昏倒，從此懶得呼吸，麻煩就大了，才跟她道歉，切~誰要吃土司。

昨天半夜雨停，早上也沒雨，以為天將放晴，結果九點後雨又落下，越來越大，可能是年紀漸長，我越來越不喜歡太多下雨天，尤其像這樣連下十五天的雨，覺得人也會因過多潮濕而發霉。

阿金說了件事；從前租屋在她公公眷村隔壁的太太，曾跟她借過錢，數目不算少，六萬塊。錢借給她不到一星期，全家半夜搬走，無人知她們搬去何處，連房東也被欠兩個月房租。當她婆婆說起那人像是有預謀的半夜搬家，眷村好多人都借錢給她，從幾千塊到幾萬都有，問她那婦人常來找她關在房間嘰嘰喳喳的，也跟妳借錢吧？

她心疼不捨這麼一筆錢跟著借款人消失無蹤，又怕被她先生罵，將六萬說成六千塊，還是被罵怎敢借錢給不知底細的人。後來她悄悄問了鄰居，她借出的六萬塊是最大的一筆。因為她剛拿到保險公司小姐送來的生孩子的保險禮金。那時她寶貝兒子還是個小嬰兒，今日已是二十三歲的青年。

昨天她在黃昏市場竟遇到那婦人，她上前相認並不是要索討借款，只是尋常問候而已，那知對方口口聲聲不認識阿金，是她認錯人…後來注視的人多了，哇哇大叫：都過二十幾年了，妳還死記著我跟妳借錢的事，沒有錢可還，人肉鹹鹹，妳把我殺掉，吃掉我的肉抵債啦。妳敢不敢……敢不敢……

唉哟~~~~怎有這種人，阿金雙手撐著臉頰：我又不是教她還錢，就跟瘋婆子一樣在黃昏市場內又哭又叫的，不怕人笑話，我都替她不好意思了，唉呀，我再也不敢去那裡買菜了，好多攤販都是認識的。

奧村總經理送你這巧克力根本是騙小孩子的嘛。餅妹看見尤副理拿出來的巧克力，立刻嚷嚷。

小玉兒瞄一眼說：搞不好那是他上個月情人節時收到的義理巧克力。

有可能喔。如如猛點頭。

胡說八道，這是我們在機場時他在免稅商店買的，要送給我家小孩吃，尤副理急著解釋：他們都住校暑假才會回家，那能放到那時，妳們幾個快把糖果分了。

聖心後退一步：我不吃，誰拿給我，剁掉她的手。

新聞不停洗腦地說：週六週曰都是十度以下，很冷，體感溫度0，陽明山會下雪……

光聽渾身冰冷，發抖。

有人玩笑問小胖：冷到四度，妳預備穿幾件衣服？出門時用棉被把自己裹成蛹嗎？

小胖從背包拿出這麼多秘密武器：我買好暖暖包了。

哇~~妳把整間店的暖暖包都掃光喔？我們發出驚嘆聲。

姚主任在讀一本書。讀書沒什麼好奇怪，問題是此人只讀八卦週刊，書報沒見他讀過。

阿金彎腰將書翻看封面，立即哇哇亂叫：不得了啊，姚主任你讀這什麼……「玉曆寶鈔」？這勸善書耶，你這無神論的共產黨竟讀勸善書，難怪變天寒流要來了。

我讀勸善書，值得妳大驚小怪，一本書而已嘛，他神秘兮兮壓低聲音：不過這是講遊地府的。

所以說是勸善書咩，你在那裡拿的？

禮拜天我常去吃飯的自助餐館公休，本想去便利商店買便當，在巷子走遇到住附近的阿婆，她正好要吃飯，我就跟她去吃素齋飯。阿婆快八十歲了，耳聰目明又健談，她說台灣話還夾雜日本話，單字普通話，我能聽得懂啦，她說拜佛吃齋四十幾年，最初為健康，後來成為精神心靈支持力量，世界末日毀天滅地她也不怕，因為佛祖會渡化她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又給我講人要向善不作惡，不欺騙不踩踏輕蔑別人，更不可偷拐搶騙，謀害他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管做了微小善或惡都會被紀錄，死後要到閻王殿受審的。

剛好收銀台旁有好多善書，阿婆介紹我讀「玉曆寶鈔」，這裡面的故事挺有意思的。我沒有要修道好不好？我當然怕下地獄啦，所以將這本當成導遊書來讀。

家裡的小玩意已經太多了，看見絨毛小貓小狗，羊咩咩，

可愛小物牽動我的物欲，仍會忍不住買回來，這些收藏全被集中在一個玻璃櫥窗裡，有空拿出來擦拭就會想起某年某日在什麼地方買的，被這麼多小玩意包圍像中了魔般覺得幸福。

整理陶瓷玩偶時，會想起約翰厄普代克筆下的女巫亞麗珊卓捏塑的那些小人偶，「男人覺得它們很有趣，女人則不只如此，她們會著迷或是感動，在這些人偶中認出自己。」

在百貨公司看見展示進口的極精緻陶瓷玩偶，我情不自禁露出貪婪如狼的眼神盯著看，創作者的巧思巧手，滿可恨的，此物非我收藏的可愛小玩意，它的每一寸都是價值，價錢讓人買不下手。

春蓮姊姊走進來時，臉上還掛著大墨鏡。她對我們說：各位早啊。

阿金接在她啊字尾聲：現在社會有那麼黑暗喔，大白天在室內妳戴什麼黑眼鏡。

很久沒見，裝一下神秘咩。她扶了鏡框。

春蓮姊姊這麼一說，上禮拜都沒看見她。妳排休幾天啊？

我休十天。沒去旅行，她壓低聲音：去割了雙眼皮，還沒完全消腫，才戴墨鏡遮掩。

一把年紀才去割雙眼皮，是錢太多，會咬妳啊。好好伸手摘下春蓮姊臉上的墨鏡，看不出來有比較漂亮。

經過市場賣童書文具的攤位，圍滿婆婆媽媽，左手拉媽媽衣袖的小不點嘻嘻哈哈不知在挑挑撿撿什麼。

本著一貫好奇心，我墊起腳尖從人群縫隙瞧，原來是各色短胖的彩色筆，價錢便宜，一支三塊錢。

靠近兒童處擺放一筒筒鉛筆，真正的鉛筆，我一眼就看到小時候最常用的白色利百代小天使，鬈髮的粉紅色丘比特拉著藍色的弓箭，頂端還有小小橡皮擦。

小時候字寫得醜，橡皮擦太常使用，小天使鉛筆還長著呢，潔白的橡皮擦比筆心還黑。

那種黃色皮的老鉛筆，是我念幼稚園時用過，我的名字很難寫，除了簿本擦的黑黑一片外，筆尖也常被我寫到斷，老在削鉛筆，鉛筆變矮的速度很快，媽媽責怪我很浪費。

老闆娘忙著數算大把彩色筆結帳，沒空搭理我問小天使鉛筆的價錢，我拿一支湊近鼻子，小天使香水鉛筆早就不香了。

玲玲姊走進來時，不是她那身色彩斑斕的條紋衣服引起我的特別注視，而是她腳上那雙黑白條紋，超細根的鞋。

陳桑問她：退休後是含飴弄孫？還是找到新工作啦。

玲玲姊哼哼地回答：媳婦跟女兒都不生孩子，那來孫子可以讓她帶。這一年來不是跟著老媽媽參加進香團禮佛拜拜，就是跟姊妹台灣島內四處跑，吃喝玩樂一年就過去了。

苦盡甘來，好命~好命。陳桑點頭呵呵笑，令人羨慕。

有工作做才有寄託，人才不會生病，等下問問總務課長，缺不缺臨時工，我的技術都還沒忘喔。

想太多，上個月才裁減一批人。裴姨嘆口氣：我們可能也要失業了。

來參與技術指導的香阪工程師嫌便當油膩，陳桑連著兩天替他買御飯糰跟罐裝烏龍茶。

他明天要回日本了，午餐姚主任叫了外賣，理由是不能讓日本人以為台灣只有炒麵跟御飯糰。

我們看見擺上桌的飯菜，笑說：假公濟私。因為都是姚主任自己愛吃的米苔目，油豆腐，炒空心菜，竟然還有皮蛋豆腐。

奇怪的是不肯吃便當的香阪工程師竟吃的津津有味，不停對姚主任跟新谷經理說：歐依系~歐依系捏~

確定那傢伙是日本人嗎？裴姨壓低聲音：竟然敢吃皮蛋。

自從筱嵐偷吃裴姨餅乾的事，由好好廣播宣傳後，許多人見著她嘿嘿地笑說：筱嵐，妳跟玉皇大帝借膽喔，敢偷吃裴太太的東西，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想變成壁虎呀？

筱嵐也嘿嘿笑回：偷吃拜佛祖的餅乾，看能不能長生不老。

下地獄比較快啦，長生不老。

吃完午餐，去跟陳桑借雜誌，看見姚主任跟羅主任去送貨回來正吃自己買的吃食，吃得滿頭大汗。

筱嵐湊過去：米苔目耶，我最喜歡吃了，還有油豆腐。

因為熱，夜裡無法熟睡，睡眠不足，牙齦漲痛，不得已去看牙醫。

放暑假，醫師的女兒來幫忙整理消毒器械，診療台的消毒擦拭工作。

躺在診療椅的阿嬤問：林醫師，這妹妹是你女兒？

醫師：對啊。

阿嬤：你還這麼年輕，女兒這麼大了，好命捏，妹妹幾歲了？

醫師：十五歲。

小嵐對在調油墨的裴姨說：妳櫃子裡的餅乾是我放的，沒有下毒啦。

什麼餅乾？

就……那天被我吃掉的旺旺仙貝，我買來還給妳。

好樣的，小嵐妳這豬八戒，好的不學盡學壞的，裴姨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罵：學會偷吃別人的東西，妳是很想知道恁祖媽的鞋穿幾號？

裴姨，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肚子很餓，啊就大姊頭開了妳的櫃子，啊我就順手拿餅乾……

上星期四，裴姨問是誰吃掉她放在櫃子裡的餅乾，桃子跟燕麥片？

沒人承認。

裴姨抬高聲音：活見鬼，東西沒人吃會消失？那是我買來晚上要去佛堂拜拜的，明天就會拿來給妳們吃，那個傢伙現在就偷吃光，是幾輩子沒吃過喔。

我和阿金互看一眼，有過不良記錄偷吃裴姨餅乾的大姊頭環視眾人一眼：妳們誰啊，那麼愛吃，偷吃阿裴要拜佛祖的餅乾，趕快承認，自首無罪。

做賊的喊抓賊，阿金朝我擠眼睛嘀咕：不說話，沒人會說她是啞巴。

如如過生日，請大家吃披薩。沒送壽星禮物，還讓她請客，多不好意思。

裴姨讓每人出50塊，加買另一個不同口味披薩請壽星。

收錢時大姊頭又嘮嘮叨叨：她沒零錢啦，誰誰先幫她出錢……。

兒麗馬上拒絕：大姊頭，妳還欠我150塊早餐錢，過年前欠到現在該還了吧。

再借50塊湊兩百塊，發薪日就還妳。

等紅燈過馬路，冷風吹吹，吹得人凍的無精打采，看著不停倒數的數字，凍僵的腦袋仍在想吃麵包，還是乾麵好，又想喝咖啡配草莓奶油蛋糕，綠燈亮起，跟著人群過馬路，走進便利超商，對著架上滿滿麵包，拿不定主意選那個好。

背後傳來女聲，講述她身體某部位症狀，我斜瞄一眼，是在講手機，音量半個店內來客都能聽見。那樣私密的字眼，聽在耳裡都替她不好意思。

隨便拿個麵包，排隊結帳時，她站在另一邊，仍在詳述，收銀員是年輕大男生，盯著她兩秒，竟重重嘆口氣，排我前面的男士發出不以為然嘖地一聲，雖說今日社會人對八卦新聞充滿興趣，可聽陌生人如脫光衣服叫人看她裸體的秘密轉播，耳朵也很不舒服。

超商門口一對小情侶，摟得像麻花捲，男的不停的親吻女生鼻子嘴巴，經過的人全假裝沒看見，只有牽著小狗的阿伯停住腳步看，笑的鬼裏鬼氣的。

我真是老古董了，覺得情侶間的摟抱親吻，都是極私密的行為，在人來人往的超商前大剌剌如此動作，我都替他們不好意思。

佳慧跟兒麗從另一邊過來，也準備過馬路，舉著玉米的佳慧回頭看那對麻花捲小情侶：靠，是在演電影喔，親那麼久。

雖然說現在過年習俗，不像古早年代那樣講究樣樣討吉利，但有些應景年貨配合小年夜拜天公，除夕下午祭祖還是要準備。

糖年糕，發糕，菜頭糕，蘋果,橘子,棗子，一個人肩揹手提也要分成好幾趟。

賣南北貨雜貨店，進入臘月各式各樣的糖果看得人眼花撩亂，還能每種都試吃，

小朋友最開心了，嘴巴塞的鼓鼓的，手不停抓糖裝進袋子裡。

新聞說刮刮樂最高彩金頭獎兩千六百萬仍未被刮出來，二獎一百萬有91人刮中。

頭獎兩千六百萬非常誘惑人，若能刮中這兩千六百萬彩金就能買間有院子的透天厝。不過一張兩千塊……買不下手。

大年初一去媽祖廟拜拜，廟裡萬頭鑽動，想擠進去可不容易。廟廣場前石獅前也人擠人，嘰嘰喳喳，原來是買了刮刮樂動作一致低頭猛刮。有人從紅包袋拿出簇新的千元鈔買了張兩千塊的刮刮樂，我停下腳步看他開始刮，旁邊的人也停下手盯著看，賣彩券的歐巴桑輕聲唸：一百萬，刮中兩百塊的小男孩也跟著唸：一百萬……刮完最後一格，圍觀的人竟很有默契的；啊…蛤……兩千塊做了公益。

我向他要這張彩券細看，驚覺台彩真的很敢也很狠，兩千塊一張竟然會刮出全部是零，我一直以為最少也有中五百塊的安慰獎，看來買這貴價的彩券，買前請三思，要願賭服輸。

另一位小姐跟小朋友也把他們做公益的刮刮樂給我拍照，最高彩金分別為兩百萬，

佳慧去台銀換新鈔回來後，神秘兮兮讓我們圍過去看她買的小點心。

猜一猜這是什麼？

鹽酥雞。大姊頭喊。

這像鹽酥雞？妳的老花眼鏡要重配了。

炸杏鮑菇。如如擠到最前面。

錯；再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