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嫚的部落格

看見佳慧吃這個起司蔥蛋餅，問她：妳為什麼沒有問我要不要買？

她回答：我問過裴姨啦，她說蔥蛋餅有蔥，吃素的人不能吃蔥，我就不問妳了。

佳慧說她家巷口新開家早餐店，慶祝新開幕舉辦買十送一。

沒聽清楚她說賣什麼，只聽到……天氣變冷，就要吃熱的嘛全身暖呼呼才不會冷咩。

我不知怎認定那是賣湯麵，當她問我：小魚姊要不要買？有素的喔。

好。我要拿錢給她，她擺擺手說，明天再給我。

昨天夜裡風吹得窗戶匡啷匡啷響，又下大雨，氣溫降低，早上變得很冷，期待喝熱湯驅除寒冷。

佳慧說，她們家昨天收到選舉公報跟投票通知單，才知道原來不是只有台北市要選市長而已。

妳卡差不多咧，那個6號市議員候選人天天早上在大馬路口鞠躬拜託，妳是沒看見嗎？裴姨瞪她一眼。

他的看板是他跟蔡英文的合照，我以為是在為下屆總統選舉打廣告。

佳慧，老大拉高嗓門：妳可不可以把妳看韓劇跟關心臉上痘子，頭髮要染什麼色的精神分一點來關心國家大事好不好。

反正誰當市長還不是好好的大馬路三天兩頭挖得坑坑洞洞，人家房子住得好好的，種稻種菜，自給自足，突然有天怪手就開進來拆房子摧毀稻穀，把人趕去睡大馬路，搞不懂建那麼多中科幹嘛。小玉兒翻白眼。

老胡市長沒做這種事好不好。老大快翻臉了：不管怎樣這星期六都要去投票，不要不去投票說是忘記。

 拿不定主意早餐吃什麼，在小7繞了一圈又一圈，心想就選蒸果子吧。

 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手肘，還喊了我的名字，竟是離職多年的阿紀。

 我從側臉看像妳，果然是妳，好久不見，妳好嗎？阿紀笑咪咪地問。

 就這樣啊，妳好嗎？我問她。

 過日子嘛還不就那樣，公司還在運作吧？我聽說有優退也遣散一些人。

部間會議結束後，老大手上拎著盒Kitty貓的餅乾，大聲嚷嚷：胖太太，胖小姐們，這是上星期拜託妳們趕出貨做到晚上十二點的廠商送的禮物，裴太太咧？來分餅乾。

咦？Hello Kitty餅乾？怎是不是聯翔的太陽餅？阿金問。

怕到時候又爆出問題油，餅都吃下肚了，送禮的人是又來說一千個對不起。進口餅乾比較安全，我昨天收到親戚送來的喜餅也是進口的。老大哼哼笑：古早人不是愛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嗎？

你確定外國的油都沒問題嗎？我問他。

至少沒人像我們台灣，回收自家地溝油重新煉製賣給國人吃還嫌不夠，還回收外國的劣質豬油皮革油來煉製，該死殺千刀的黑心商自己怎不吃，殺千刀的。老大罵道。

清晨灰色的天空，沁涼的風，頗有冬天的氛圍，我喜歡喝杯熱咖啡後，再去做打掃洗曬採買的工作。

離職多時的舊同事，找不到合意的工作，照著許久前總務處發給我們的各單位主管同事聯絡電話表，打電話給每個人訴苦。

我與她不同部門，竟也接到她的抱怨訴苦電話。

心裡正疑惑她怎會有我的電話號碼，她先說了是淑姊給她的，我們單位每人號碼都有，她剛打給裴姨，她還在睡呢，被吵醒，非常不爽，把她臭罵一頓。

才九點多，有什麼急事要說啊。

她從接獲遣散通知說起，四處求職無著落，夫妻吵架，孩子不聽話，闖禍，口出惡言頂撞忤逆……說到重點了，缺錢，問我方不方便借她一萬塊？

回家時，看見里長候選人（甲）騎著掛有宣傳廣告看板的機車在小巷裡穿梭，他的助選員有騎機車或腳踏車或步行跟在後面逢人就遞上印著大頭照的面紙,並說拜託拜託請支持某某某里長候選人。

正開樓下大門，另一候選人和他的大隊人馬迎面而來，又是一大串拜託,拜託請支持，並遞上原子筆宣傳單。

上樓進屋,電話震天響，市長候選人的拜託請支持，然後市議員選舉廣播車開進巷子，2號,4號,9號,7號藍的綠的橘的廣播車全開進來了, 助選員拿擴音器也跟在後面高聲呼口號,為了更好的大台中,集中選票，保住某某某這一席，配上鏗鏘有力的選戰歌曲，所有聲音同時在巷子裡炸開來，魔音貫穿腦際，恨不得插翅立馬逃走。

修理紗窗紗門的廣播車+百貨公司週年慶廣播車+賣菜車也來了，沿街叫賣聲+垃圾車少女祈禱+快遞車催魂似地的喇叭聲+賣水果歐巴桑高聲叫賣+賣草湖芋頭冰，水餃（這什麼奇怪的組合）的小貨車停在電線桿邊一遍遍地重覆叫賣聲…………

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隨時可能的有噪音轟炸，幾乎沒有一個音量是在規定分貝數之下的，完全沒有寧靜居住的權利。

近來談得最多的話題，不外非假日排休，常有無處可去或是不知做什麼好的煩惱，更憂愁的萬一遣散後，無法馬上重返職場，如何過日子？

經過幾年前那場無止盡的無薪假後，我對過日子便是做自己，而且是要快樂。

每天照樣五點半起床，不工作也不賴床。該做的事都照步驟做，先給公媽，菩薩換清茶燒香，晾曬衣服，丟垃圾，幾條巷子裏繞散步，回家燒開水，做早餐，讀小說或看報紙。

眼睛累了，倚在窗前觀看對面巷弄人家後院，有一花白頭髮老太太經常蹲坐整理花花草草，一隻黑狗趴臥腳邊，是不是在睡覺，太遠看不清楚。站累了，又回到沙發繼續讀小說。

或是在電腦前敲打文字，上網看圓仔日記影片，療癒心靈。閱讀格友文章，留言，或回覆。

到菜市場買愛吃的青菜水果，包子饅頭,麵線糊，逛賣場買日用品，喝杯咖啡，想些無關緊要事或發呆，一天就這樣不著痕跡的過了。

佳慧在八卦雜誌上讀到一篇報導，說某位上流社會的名媛，每個月固定花四萬塊修剪頭髮。

髮型設計師收費如此昂貴的原因，除了他是許多明星的專屬髮型設計師外，就是他拎著梳子剪刀工具跟各式各樣護髮用品，來名媛家中為她修剪頭髮,保養頭皮,護髮。

佳慧闔上雜誌，扁著嘴：有錢人花樣真多，花四萬塊剪頭髮……嘖，我剪一次頭髮也才一百五十塊。

所以妳不是時尚名媛，因為妳一個月連四萬塊都賺不到,只能是只是路人甲。如如說。

花四萬塊剪頭髮就比較高貴，騙肖耶。她轉問我：小魚姊,妳說，我也花四萬塊剪頭髮會怎樣？

會怎樣？會…臉上的痘疤都不見，眼睛變大,雙眼皮更深，眼睫毛變長，鼻子變高，人會變漂亮。最重要的是妳的髮質會變好，不會像枯萎的雜草。

上星期，裴姨跟隨羅主任前往新北市廠商處拿回一批訂製工作輔助用具，因為不是開公務車，自行搭高鐵再轉車，所以公司發下車資也補貼餐費。

裴姨錢一到手，買了鹹蛋糕跟奶茶眾人一起享用。

大姊頭吵嚷著蛋糕切得大小不一，阿金罵如如奶茶倒到溢滿桌面……。

兒麗生氣地把刀插在蛋糕上面：拿尺來量啊，那裡大小不平均？有種再說一遍。

賴大美晃過來看我們分蛋糕，伸出食指預備按壓蛋糕，我阻止她：喂，眼睛看就好，手,別碰。

最近早上起床時，肩膀僵硬，腰酸背痛，尤其是我的腰椎…..僵硬發痛，總是要伸長腿,伸展雙臂，讓腰部肌肉鬆弛，才能下床靈活扭腰。

我認為是長時間坐在電腦前，晚上看書或看電視常常不知不覺身子斜躺一邊，有時就這姿勢睡著………猛然醒過來，脖頸酸麻，骨科醫師不說過我長期姿勢不良導致腰酸背痛。

可她們說了，那是原因之一，事實上是老了的關係。我想起曾國城的維他命廣告，主訴求初老症狀之晨起腰酸背痛。

裴姨說：初老是一回事，主要我們長時間坐著或站著，對身體的傷害都很大。像她十幾歲在茶藝館工作，整天跪坐為客人倒茶上點心，因為是鋪設柚木地板，老闆娘規定也都跪著擦地板，她的腰腿時不時提醒年少時對身體的過度使用傷害。現在每星期要進行一次整脊推拿，腰腿才不會硬得像木頭。

阿金則從去年開始學游泳，對腰酸背痛進行復健，效果還不錯。

兒麗跟妹妹練過一陣子瑜伽，時間難配合，改為在小公園繞圈快走。反正，不要一直維持同樣姿勢坐著或長時間站著。

排休的關係，下午才聽說佳慧上個月初和製版室的小穎妹妹去斜對面的面板大廠應徵，通過了筆試和面試，通知十月一日上班。

卻在二十六接到簡訊通知，因為訂單減少，關閉了數條生產線，她們的上班日無限延期。

佳慧因為不敢跟老大提出辭職，裴姨給她出主意，先請假去做看看，能適應才離職。

誰知竟然因沒訂單，連試做看看的機會都沒有。她也慶幸沒提出離職，不然就像小穎妹妹拜託她們課長拿回送出的離職單，被總務課長挖苦到哭哭啼啼。

消息靈通的小玉兒告訴我們，其實是他們擴廠太多,財務週轉困難，越南和中國的廠將關閉，台灣四個廠雖不裁員，縮減生產線遇缺不補。

阿金用力拍佳慧的肩說：讓我們一起繼續努力到總經理發遣散費給我們的那一天。

早餐吃這油煎餅，很不應該，可我就想吃啊，越不健康的食物越美味，吃下肚也很快樂。

麵粉加些水調成麵糊，倒入油鍋裡煎成餅皮，餅皮半熟時再打顆蛋，比不上早餐店賣的專業蛋餅，自己要吃的，無所謂。

中午吃月餅配咖啡，套句阿金的話，黑白亂吃，起碼胖一公斤。

日正當中酷熱難耐，我不想吃麵吃的滿身都是汗，而便當看起來就很難吃，做人很苦，尤其是女人，所以我不想在吃食上讓自己難受。

萌帶來她娘家媽媽自種的水梨，她說碩大美麗都是要賣錢的，被鳥啄食的,或是醜不拉磯的小顆梨,就是媽媽付給她們幫忙採梨包裝的工錢。

每年中秋節過後，裴姨就會推銷她家的月餅禮盒，收的多，人口少，就指望我們幫忙消化一些。

她對阿金說：妳公公跟大姪兒不是很愛吃月餅，拿幾盒回去吧。

素月餅沒有包肉，沒人愛吃。

吃肉多危險，餅皮都用問題豬油，吃素月餅安全。

不要，留著自己吃。

連裴姨帶來的芋頭酥，擺在櫃子裡，只有大姊頭捧場吃了三個。

中秋節吃月餅本是件快樂的事。

可今年竟在過節前爆出回收餿水油再製成豬油，賣給糕餅店，食品大廠，搞得人心惶惶。

往年進入農曆八月，百年老餅店門口就出現排隊長龍。今年雖也排隊可人龍只有兩百公尺左右，真是差很多。以前我都要排一個半小時才能買到月餅，這次不到二十分鐘。

客人開玩笑說：第一次等月餅不用超過半小時。老闆娘抱怨，今年中秋節來的早和開學日幾乎重疊，家長準備註冊費，送禮預算就縮減，連公司行號的訂單都減少，偏偏又爆出回收餿水油再製成豬油事件，不用違法豬油的餅店都被波及，消費者會懷疑買氣就減少，生意難做啊。

店內人氣冷清，提三盒月餅，手抖，對不起各位的眼睛。

買了紅心芭樂，切開來要試試它到底有多酸。賣芭樂的老闆娘說比無子芭樂甜度低，客人都嫌酸，她自己也這麼覺得。我個人覺得無子芭樂口感差，不喜歡。

芭樂一切二，正預備二切四，手機響起，2開頭號碼，沒看仔細就接聽。

傳來刻意裝成娃娃音的聲音：對不起，打擾您幾分鐘，我這裡是＊＊＊（那三個字像口含滷蛋，根本聽不懂）市調公司，目前進行廠商委託調查您心中十大美食餐廳排名，及最滿意的菜名。在回答問卷前，請先說出您的出生年月日，身分證號碼及銀行或郵局的存簿帳號，不管有幾家都要清楚說出姓名帳號………

妳是詐騙集團,那是什麼市調公司。我打斷她的話。

您誤會了，我真的是＊＊＊市調公司，不信的話，我請主管來跟您說明………

那家市調公司會問受訪者出生年月日，身分證號碼銀行郵局的存簿帳號，詐騙集團才做這種事。掛電話。

趁午休,小旻去超商繳帳單，買便當，阿金託她順便幫忙買一個，結果小旻提著兩碗牛肉麵回來。

阿金看著擺在她面前的牛肉麵驚聲尖叫：小旻！妳是知道我二十年不吃牛肉了，還幫我買牛肉麵……是怎樣啊。  

小旻抱著阿金的手臂：阿金姊，我對不起妳，忘記妳不吃牛肉說，都怪那個霜淇淋啦。

阿金甩開小旻的手：妳買霜淇淋，就忘掉我的便當齁，臭小孩。

小旻喊冤：我買什麼霜淇淋啊，我排在買煙阿伯後面要繳帳單，結果不知從那裡跑來個大胸部的女人插隊在我前面，對店員說買十隻霜淇淋，十杯冰拿鐵，店員一個幫她結帳，一個開始煮咖啡。我生氣的推那個女人罵她：妳是幾輩子沒吃過霜淇淋啊，大剌剌衝進來插隊在我前面，妳是瞎了眼嗎？沒看到我站在櫃台前嗎？

她竟然用她的大胸部頂我，說：瘦皮猴妳火氣那麼大幹嘛，我結完帳了，現在等霜淇淋和冰拿鐵時，不就輪到妳了。

美國知名喜劇演員羅賓威廉斯因憂鬱症所苦而自殺，讓人對憂鬱症摧殘人身心的恐懼多了幾分。

想起多年前某同事為憂鬱症所苦，竟在一次回診看完醫生拿了藥，在回家途中騎車撞火車結束生命，讓認識她的人既錯愕又難過。

裴姨從總務課長那裡拿來一張憂鬱症測量表，要我們每個人要老實做答。

算評分時，原本認為會家庭經濟因素最憂鬱症的大姊頭，居然只有2分。我跟芳兒，大餅妹，兒麗，佳慧依序排14，12，11，10分，裴姨不可思議地嚷：跌破恁祖媽的眼鏡，該憂鬱的不憂鬱，不該憂鬱者，竟都有中度的情緒困擾，這要不要看精神科醫生啊？妳們以後會不會搞自殺啊。

佳慧搶過那張表，立馬撕成四片：這個僅供參考，不準。

阿金繞圈子問大姊頭都不會煩惱？

小劉課長領命整理三樓倉庫裡陳年破銅爛鐵。

今日整理出幾大箱舊雜誌，管理表，出荷明細表，還有早年公司的員工花絮，即時通訊週報。

他拿來一本民國七十年的週報，好像勞動節表揚優秀勞工後的合影，指著打開的那一頁裡的某張照片：妳們看看大姊頭當年居然這麼瘦，巴掌臉，有腰身喔，不會超過45公斤。

雜誌早已泛黃，加上當年的印刷技術不夠好，排排站一群人裡，不算好辨識。

阿金拿放大鏡瞧許久，驚訝地喊：這真的是大姊頭嗎！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好不好。
大姊頭說：那是偶本人沒錯，如假包換。

在菜市場內看到好多熟食攤都在賣油飯跟雞酒，雞冠花圓仔花組成的花束，想起今天是七夕，傍晚要拜七娘媽。

雖然沒有要拜拜，看著那油亮料多的油飯，忍不住買了一小盤，老闆小姐一直問：這樣會不會太少？這樣會不會太少？

一個人是要吃多少啦，在心裡翻白眼。

買紅豆餅時，聽到「噓~噓~小魚」的聲音，老闆指斜對面：那個人是不是在叫妳？

轉頭看竟是阿金，她坐在古早味麵食攤子吃乾拌麵，配魚丸湯。她買得兩大籃菜已經叫她兒子搬到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