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過卡走出公司,才發現外面一片漆黑。這兩天天氣不好,六點半天就黑了。
問題是,路燈竟然都罷工,整個加工區像被刷上一層黑油漆,往前走兩步,都看不見自己的鞋。
「是沒繳電費,電線被剪掉喔?」大雄哥哥嚷起來。「暗縮縮是要怎樣走過去?不小心跌倒,鼻子直接凹陷。」
「你剛好有機會整型。」不知誰接了這句。
刷過卡走出公司,才發現外面一片漆黑。這兩天天氣不好,六點半天就黑了。
問題是,路燈竟然都罷工,整個加工區像被刷上一層黑油漆,往前走兩步,都看不見自己的鞋。
「是沒繳電費,電線被剪掉喔?」大雄哥哥嚷起來。「暗縮縮是要怎樣走過去?不小心跌倒,鼻子直接凹陷。」
「你剛好有機會整型。」不知誰接了這句。
老大要去開會時,再三交代,主任來了,一定要催他馬上把油墨調出來。
「今天X001四點半沒報關,妞妞,我就用快遞把妳跟X001送到黃埔去。」老大恐嚇我。
「是主任的錯耶,要去也是他去。」
「他又不會做,去了也沒用。」他轉頭跟淑姊講:「電話繼續打呀,給他來個奪命連CALL!足皮,九點還不來上班,真皮!」
「沒人接電話啦,鈴聲起碼響超過一萬聲,還吵不醒他,是睡死了喔?!」淑姊嘟嘟噥噥。
三天兩頭就聽她們說:這個水果三明治是在美美的店買的。鐵板麵、鬆餅、蛋餅、水煎包……都是在美美的店買的。
美美的店次數聽多了,我開始幻想那是家美麗的小店。店裡的桌子鋪著白色手繡滾流蘇寬邊的桌布,上面擺著細頸水晶瓶,插著朵鮮艷盛開的紅玫瑰,從明亮的玻璃窗望出去,綠色草皮上有幾隻可愛的小狗,或躺著曬太陽,或互相追逐嬉戲。
早上在菜市場入口,遇見兒麗帶她外甥來買卡里卡里,她問我吃早餐沒?她跟萌約好在美美的店碰面,要去吃新口味的蜂蜜鬆餅。
連日陰雨綿綿總算暫停,老惠來電話約喝茶,順便去廟裡燒香拜拜,問我去不去?當然要出門去逛逛囉。
廟裡人真多,前胸貼後背,男男女女高舉手裡的香,拼命往前擠,要更靠近媽祖婆一點,讓祂更能聽清楚自己所求的願望。焚起的香煙絲,裊裊直上達天庭。
我看站在籤筒前搖著籤,邊講手機,身材高挑的女孩,她每抽一支籤,就跟對方說一句,不知是詢問或報告。
偷偷看錶,才八點半,我卻已經打了六七次哈欠。
並不是真的想睡,就是提不起勁來,手在動,還是哈欠頻頻,眼睛都快閉起來了。
轉過頭去看阿金,她偷偷摸摸剝顆糖果,放進嘴裡。
發現我在看她,對我擠擠眼睛。我拿出薄荷棒擦擦額頭和太陽穴,祈望藉薄荷棒的清涼,抵抗哈欠蟲。
裴姨無精打彩的說:「怎不趕快下班,好想睡覺。」
「妳卡拜託咧,才開工半小時而已!」萌出聲。
還在下雨,年假都在雨中渡過。
這兩天氣溫更是低,又濕又冷,覺得人像供桌上的發糕和甜粿快發霉了。懶得動,裹著毛毯,半躺在沙發裡看完兩份報紙。
樓下那三個小蘿蔔頭把鐵門關的又重又響,六樓的住戶剛巧回來,斥責他們:「你們在學校讀書,難道老師沒教,開關門要輕拉輕放,這麼粗魯,一點規矩都不懂?」
自從認識佳慧和如如,終於懂了小時候課本上教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及,物以類聚的真正意思。
「小魚姊姊,妳要不要買南瓜子?」佳慧問我,她們正準備團購。
「不要。」我對瓜子向來沒興趣。
「妳買十五包南瓜子糖?過年妳都要吃這個?」小玉兒皺著眉,看她寫的密密麻麻的單子。
「她怕攝護腺腫大,要吃南瓜子保養。」如如答。
「妳~~攝護腺腫大?」我驚奇地看她 。
寫完民國98年2009年最後一格週曆,免不了長噓短嘆一翻,時間怎過得這樣快?白天黑夜,天忽明忽暗,一天又一天,一個禮拜又一個禮拜,一個月又一個月,四季遞轉,眨眼一年就過完了?時間都到哪裡去了?對時間的消失,換來年齡的增長感到迷茫。
舊週曆就該把它扔進紙類回收箱,新的一年會再換一本新的。偏我有個什麼都喜歡留的壞毛病,像是一張名片、新衣服的標籤、DHC保養品的包裝盒都要留著,更何況是記載著一整年365個日子的週曆,所以CD架上層就疊滿一疊舊週曆。
舊週曆代表逝去的日子,不值一分錢,留著幹嘛?但偶爾翻閱看著自己有時整齊、有時凌亂、有時潦草的字跡,寫著加班時數、請假或排休,生理期,某人訂婚結婚、買書借書還書,領了多少錢、花掉多少錢,投稿被採用或退稿,找工作、應徵面試,一頁頁翻過,多少閒言冷語和白眼~~~~真是心酸多,快樂少。
某些早已遺忘的芝麻綠豆事,又重現江湖。每個日子都要用肉身去遮風擋雨,只為換取最起碼的溫飽。
這樣的季節,特別容易讓我想起你。
天氣開始變冷,歲暮節日氣氛愈來愈濃。
百貨公司門口巨型聖誕樹上,披掛著無數串燈泡和彩球。櫥窗裡佈置著聖誕老公公,駕著雪橇繞著小棵聖誕樹轉,樹下擺著包裝精美華麗的禮品。
這樣的季節適合淡淡的想起你。
不見面的日子裡,經常有意無意的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有時候是一首歌,一部重播的電影,或旁人無意的一句話都能將我困在過往回憶裡許久。
現在比較好了,思念的色彩逐漸淡了。總是這樣很多事,很多感覺,並不是我所以為的會刻骨銘心到永生不能忘。
當學生唸書時,最怕上數學和體育課,這兩門課是我最大的弱點。
我們那長得像相撲選手的體育老師,看我跳箱老卡在上面,跳不過去。搖頭嘆氣說:「小魚,小魚,應該是滑不溜丟,身手矯健的,怎麼妳四肢一點也不發達啊?」
何止四肢不發達,我簡直有肢體障礙。體育課考試是我的超級噩夢,吊單槓不到5秒,就掉下來,膝蓋還擦破皮。跳遠;隨便叫一隻小狗來跳,跳得都比我遠。
一百公尺跨欄;一個也跳不過,不是我腿短,同學裡個子矮,腿短的,照樣跳得嚇嚇叫。
體育老師不可置信的看著像骨牌一樣倒一地的跨欄,我羞愧地想鑽進地洞,放聲大哭。
考籃球投籃,10顆只進一顆,這唯一投進籃的球,還是靠同學幫忙把擦框的球,推進籃框裡,才沒拿個大零蛋。
從小我就無法抵抗用麵粉做的:燒餅、饅頭、麵條、蟹殼黃、蔥油餅、槓子頭、麵包。
那還是大多數早餐吃稀飯配醬菜,少數人吃燒餅油條豆漿,或烤吐司配牛奶的年代,我卻堅持天天早餐要吃醬油拌麵或燒餅或饅頭,常被大人罵:這孩子真討厭!
我只愛吃山東饅頭,不喜歡黑糖啦芋頭奶油這些口味,連饅頭夾蛋都不要,被譏笑怪人。麵食只吃原味,是享受單純的麵粉甜香味。
有次吃槓子頭配黑咖啡,大雄哥哥見了驚喊:「妳是那一國人啊?口味真異類。」
我看他吃涼麵配豬血粉腸湯,才真異類。
每年十月百貨公司,舉辦週年慶活動,我身邊的女性朋友就陷入折扣戰的魔掌中。
她們會在九月中旬先去各個專櫃鎖定目標物,作好功課,就等週年慶的到來。
百貨公司DM一到手,邊勾選邊按計算機,等開戰那天,請假去排隊搶購。
今天,怡鈴姊把她的戰利品帶來給我們看。
嘖,我真不敢相信眼前小山堆似的瓶瓶罐罐,有日晚霜、精華液、眼霜、隔離霜、卸妝油、洗顏液、抗皺駐顏霜、淡斑亮白霜……。
「腰瘦喔!妳是把整個百貨公司的保養品都搬回來喔?」有人驚叫。
「什麼,這些都是我分批從中友、新光三越買到廣三SOGO、再到豐原太平洋。」這時候的怡鈴姊,完全沒了平日的精打細算。
去買拖鞋時,遇到以前的同事,王小姐和她的先生。
當初,最早發現她們戀情的同事,大驚小怪在同事間嚷嚷:「我的媽呀,王小姐可比阿國大八歲耶,這樣也在談戀愛!」
另一人唉聲嘆氣:「年輕漂亮的美眉,魅力竟輸給已過一枝花的熟女。」
嘴巴最缺德的人説:「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嗎?阿國有想過四十三歲的女人生的出小孩嗎?妳們誰跟阿國比較熟?提醒他一下。」
「而且女人容易老,再怎麼花大錢保養,就是比同年齡的男人老,更何況女比男大八歲。以後小孩的同學看見她,會問:嘿,某某,那是你的阿嬤嗎?」
說完一陣哄堂大笑。
我常有一種錯覺,這些同事個個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清楚神算出別人將來的生活。
怕陪媽媽去骨科做復健,老人家交談的總是身體各部位的病痛。
説到膝關節、腰椎退化,長時間復健無法改善酸痛,最後都要動刀修補,我最怕聽這些老病疼痛開刀的話題。
半小時的等待,豎起耳朵偷聽物理治療師的談話,變成我的主要工作。
A物理師:「妳知道嗎?小張買了N95。」
B物理師驚聲尖叫:「真的喔?小張真捨得花錢拼經濟。」
A物理師不以為然:「不就是一個N95,也值得妳興奮尖叫?有什麼好稀罕。」
B物理師抬高聲音:「妳不稀罕喔?聽説它有五百萬畫素的鏡頭,螢幕影像品質直逼DVD,有8GB快閃記憶體,最重要的是它能支援衛星導航,還能收發電子郵件。功能強,價錢就不便宜,要一萬多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