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個歐巴桑說出來,還不知道我的同學小甄已經離開六年了。
其實這幾年他已不再出現在攤位前,總是他的太太秀秀一人忙前忙後,後來她大哥長期來幫忙時,我猜想過種種可能,就是不曾往死亡方面想,當然,也是不敢那樣想。
雖然他曾因喝醉酒騎車摔進道路施工挖掘的大坑洞裡,傷得很重,兩多月後,又站在攤位後,切豬肉剁排骨,或夾豬腳的細毛。
後來又因慢性病導致體力不濟,總是很晚才出現在攤位後,慢條斯理的幫秀秀打下手。
每次我去幫媽媽拿預定的梅花肉或排骨,他還是會跟我聊那個同學終究還是前往中國創業,希望這回的大賭注別失敗,不然就要回台灣當乞丐了。
那對雙胞胎兄弟居然去日本開餐館,不是賣日本料理,賣三杯雞,魷魚羹,滷肉飯這些台灣小吃,果然是奇葩。
他小女兒出生時,很假仙的抱怨:醫生騙我們說是男的,才決定要生,不然我女兒那麼多了,幹嘛要生啊,以後要陪嫁汽車跟冰箱,是要賣幾千頭豬才夠啊。
也不過就三個女兒就嫌多。我說。
這年頭誰家生四個小孩,三個女兒還不多喔。他哇哇叫:又不是我們那年代,像雪碧家有七姊妹,光吃飯就能把阿爸吃垮,還好她家開鞋廠,七姊妹通通投入生產線,不用雇用太多人。
同樣的道理,你的四個小孩長大後,這豬肉攤可擴大生意,你就坐在後面翹起腳數鈔票,多好。
說的也是,小孩很快就長大了,到時候我就翹腳數鈔票,太好命了。他哈哈大笑:說真的,我那小女兒越看越可愛,改天帶來給妳看,我不是吹牛喔。
秀秀切好一片片我要的里肌肉,幽幽說:先走的人比較好命,活著的人流乾了淚,還是想盡辦法活下去,做人就是這麼苦。
提在手上的里肌肉片變得沉甸甸,回家的路程15分鐘,變得那麼遙遠。腦海裡混亂思緒中,想起當年他自己改名為小甄時,要求所有同學和老師都要喊他小甄。
王老師說:父母給的名字怎可隨便改?他理直氣壯答:因為跟愛哭包大頭振同名,實在太丟臉了,而且老師容易搞混他們兩人,常常罵錯人,從今天起,要叫他小甄。
年少時的同學們,如今都已中年歲月,你們可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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