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轟炸那天,清太遠遠聽到轟炸機靠近的聲音,快速搖醒妹妹節子,揹她到防空洞,再返家揹母親時,母親要他先把綁有物資的板車上推到空地藏好,
再來幫她。
母親心臟衰弱,動作太快就氣喘虛虛,清太藏好板車再衝回家時,炸彈已落下來。
警報解除時,周遭都是火焰黑煙,哀號慘叫聲,他牽著妹妹回家去,那還有家,只剩一片木牆,母親不見蹤影。他不敢往壞處想,希望母親躲在另一處防空洞。
傳來妹妹哭腔:哥哥,我們家燒掉了……怎麼辦?
清太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他帶妹妹去救護站清洗燒夷彈造成的眼睛痛。妹妹和街坊的小姊姊在單槓下玩沙,鄰居一位大姊姊跟自治會長找到清太,告訴他母親受傷了,讓他去看看。
躺在充作病房的教室,大姊姊指著那臉部分包裹層層白布,手臂焦黑脫皮的人說是母親,清太不相信,要求拿下臉孔白布。醫師拒絕,說嚴重燒傷,看了心裡反而難受。
兩天後母親傷重不治,清太用板車推母親到火葬處,負責人交給他一塊牌子,要他過幾天再過來。
清太回到家前空地挖掘出母親藏匿的白米跟酸梅粉罐,砂糖放上板車,連妹妹一起推著投靠鄰鎮叔叔妻子娘家的親戚。之前母親與這寡婦約定好,誰家若被燒燬,就投靠房屋完整的人。
初始伯母對兄妹算客氣,畢竟清太帶來豐沛的食物,伯母看著如今少見的白米,麵粉,砂糖,昆布,魚乾,醃漬小菜,酸溜溜說:軍眷待遇可真好。
吃飯時,伯母給她女兒盛滿滿飯,便當也是。給清太跟妹妹吃稀薄的粥,理由是他們又沒在勞動。
清太帶去的米吃完後,伯母提議清太母親那些美麗的和服跟父親的西裝皮鞋也用不著了,拿去跟農家換白米。
伯母以各種理由苛刻兄妹的白米,節子逐漸瘦弱,爭取多些食物無效,伯母的冷言冷語難以忍受。清太發現一處空置防空洞,憤然帶妹妹跟僅剩衣服搬去獨立生活。
清太沒有加入村里防衛隊,領不到配給,只好偷挖農田的紅蘿蔔蔬菜跟撈到小魚煮成雜菜湯裹腹。幾次被抓到有時挨揍,送到派出所,警察只是口頭申誡,節子撫摸哥哥的傷口,用媽媽口吻說:唉呀,這可不行呀,要打針吃藥哟。清太聽了流下淚水。
有次清太外出偷竊回來時,四歲的節子在地上用石頭擺出一桌「食物」問他「哥哥,你不吃嗎?有生魚片,握壽司,味噌豆腐海帶芽湯,奶油蛋糕。」
那些都是妹妹愛吃,過去母親常做的食物點心,清太不由心酸落淚無言。
長期生活在防空洞中,髒亂悶熱,節子身上長滿了痱子,缺乏食物,營養不良只能虛弱躺在泥地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空中軍機就像螢火蟲一般絢爛明亮。她曾經捧著螢火蟲的死屍,對哥哥說:我要幫螢火蟲做墳墓,媽媽不是也在墳墓裡嗎?
清太一直騙妹妹媽媽在醫院養傷,殊不知伯母早告訴節子,媽媽已經死了,埋在泥土裡。
節子死後,寺院人告訴他小孩子,自己澆油燒掉就好,不必送去火葬場。
清太把妹妹的骨灰裝在她愛吃的糖果罐裡,跟戰爭孤兒流連在火車站,向旅客乞討食物,直到他染上痢疾死去,列車長清理那些死去青少年兒童屍體
送去寺廟火化前,從清太衣兜掉出糖果罐,瞧瞧搖晃後,隨手拋進草叢堆。
《螢火蟲之墓》是日本作家野坂昭如二次大戰期間的真實經歷,1930年出生的野坂,成長時期正逢日本戰爭末期,歷經美軍大空襲、親人餓死、逃難異地、進出感化院之後,他把這段經歷寫成膾炙人心的〈螢火蟲之墓〉。他一生始終為當年未能悉心照料妹妹的往事後悔,因此自我期許:「希望至少在小說中,讓哥哥直到最後都能全心愛護妹妹。」
這本小說集還收入在青年時期,野坂又經歷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在麥克阿瑟盟軍總部統治的七年黑暗期,在這段期間,他看到日本人從高高在上的皇民,轉變成對「鬼畜美英」卑躬屈膝的被殖民國,在中之島到處都是等著向美國大兵賣身的日本婦女,他藉由美國大富豪希金斯夫婦到日本訪問,主角帶著希金斯到處找女人的過程,寫成〈美國羊栖菜〉。
另有No. 3__焦土層
在焦土層的瓦片與瓦片之間,混著泥土與骨灰,那遲來的團圓。
那場空襲,讓父親健三當場死在瓦礫焦土堆中,母親絹嚴重燒傷,兒子善衛只能投靠他人遠走他鄉。一家人生離死別,平凡的幸福就此終結。
多年後,破碎的家庭,只奢求那再一次相聚的美好……
短篇No. 4__養育死兒
我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可以說完全不顧文子的死活。
十五年來,久子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戰時的陰影,忘卻了妹妹文子的死亡,有美好的婚姻和女兒伸子。但隨著女兒一天一天長大,
愈來愈接近當年文子過世的年紀,久子心中的恐懼卻逐漸浮現,逐漸腐蝕了她的理智……
短篇No. 5__La Cumparsita
一九四六年,少年高志學會了像牛一樣反芻。
戰時,為了緩解飢餓恐懼症,高志無所不用其極,他偷吃、偷竊,只求能有東西在嘴裡咀嚼。最後的歸處只剩少年收容所。
吃飯是為了滿足,還是為了生存?最簡單的幸福卻離得最遙遠……
短篇No. 6__Poor Boy
「老媽斷了氣,老爸逍遙去,妹妹愛上了流氓,我也失風蹲苦窯。苦窯裡朝思暮想那女孩,心頭亂糟糟。啊啊……poor boy……poor boy……」
那首歌,唱的就是辰郎的寫照:看不見未來,也盼不到希望。只有那旋律在風中不停迴盪,哀悼那可憐的男孩……
六個故事主角不是不同一人,但都生活二戰結束後東京,故事都跟作者的遭遇又有80%相似度,
★螢火蟲之墓 (一個少年最沉痛的懺悔錄‧焦土黑市派作家野坂昭如半自傳作品)
作者:野坂昭如
譯者:李彥樺
繪者:封面設計/王志弘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20/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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