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流水帳〉裡澎湖女孩郭秋暖,曾瓊雲,佩媛少女的細膩心思,姐妹淘情感,
村民與阿兵哥間互動,女孩們對台灣來的阿兵哥充滿好奇,家族親友牽絆。
時光溫柔淘洗,經過〈雲山〉後,陳淑瑤再把初老的川金跟她的故事帶回澎湖。
《魔以》裡的主角川金,國中畢業就離家到高雄工廠工作,直到母親過世了,五十多歲的川金返家奔喪。
她的兄弟都希望她在家多陪陪老父親,誰知道這樣一陪,可能就十幾、二十年過去了。
川金沒有好學歷,在家族裡很卑微,常常在土地上一個人不停地忙東忙西。
只有一個朋友的川金,在同學群中也沒有聲音,總是幫助別人脫身自己卻困在那裡。
川金她非常勤勞,很肯做事,意外繼承了家園和田產,卻做各種苦活,應對繁瑣人情,正因為這樣,造成她是最後困守家鄉的人。
所有人都離開了,所有人都對她有歉疚感,但沒有人有辦法幫助她。他們說她像駱駝,天塌下來有她頂著。
川金的兄嫂早已在高雄落地生根,父親治療眼疾往返搭船麻煩,搬去和兒子同住。
留川金在島上,住在空蕩無聲的三合院,她姑姑偶爾會回家住幾天,多數時間就川金一人。
在這幾乎都是高齡長者的村子,五十多歲的川金算是年輕人,偶有某某阿婆開刀換膝關節,家屬來拜託川金幫忙當看護。
可她自己生病住院,沒有家屬照護,躺臥病床昏昏睡睡,只有定時巡視的護理師。
她唯一的朋友陳淑找不到她,以為川金去了高雄。
川金的姪兒聾龍準備考大學,回來和她同住一段日子。
黃昏時,少年看著家族人口中奇怪無比的姑姑彎腰撿田地裡的石頭,拔草,
因為她個子矮小,沒辦法踏上使用耕耘機翻土,用的是最原始方法鬆土。
少年走近,問姑姑準備種什麼?川金說還不知道。
隔天傍晚,他帶回杯珍珠奶茶,在院子裡輕拍川金姑姑肩膀,指一指擺在西邊圍牆上的高筒杯。
杯中的水平線不見下降,他反覆蹭到姑姑身邊掐點她手臂,她百忙中抽空過去深吸兩口,他得以瞧見霞光進到杯水上,珍珠被抽上天頂。
小說主角無疑是川金,由她延伸出或一人的單口相聲,飄洋過海經營民宿的男人,與妻子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不攤牌說離婚,選擇先去晃一晃。一個帶著海邊的祕密調適返鄉心情,一個積極展開新生活。
阿燦和燦嫂,鄉里警告要保持距離的人。兩人也從都市回到島上多年,長得好看,到處打雜、寄居,後頭黏著很多閒話。
但阿燦卻有一種無中生有的歡喜,能讓荒地生出許多野果來。
陳淑瑤魔幻似文字描寫川金的日常,寫撕日曆的場景;「另一種聳然的低語掛在牆上,她花錢買的月曆修長會甩水袖,
為了對照?為了享受撕的快感?且掛上漁會贈送的土日曆,紙舌頭又薄又多,一天一天撕去。」物不只成為人,更有姿態與鄉土性格。
寫家族中的歸人,場景簡單,卻幾乎成詩:「他觀察出姑婆回歸之後吃的是鍋邊素,說的是殘浮句,
他暗自祈望這跟反省慚愧有關,話再不要講得太殺太滿,更別發誓。」
豔陽高照,世界一片膠著,經濟衰退,溫室熱融,偏居一隅的他們在做什麼,能做什麼?
雲山已過人還未老,《魔以》還尚未寫至天荒。
魔以
作者:陳淑瑤
出版社:印刻
出版日期: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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