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1234的1！是維他命E的那個E！」阿強音階抬高八度。「聽懂沒？對對對英文字母那個E。還有另外一塊，什麼B？P啦，我那有罵妳屁，我是說P呀，還那個P，維他露P的P！」阿強加強重音。
阿金跟萌笑得好大聲。
我看阿強講電話，講到臉紅脖子粗，實在是可憐。兒麗是個答非所問，雞同鴨講的高手。平日面對面講話，她就常常妳問東她答南，人家講馬總統，她會答歐巴馬怎樣？
裴姨曾苦笑地說：「每次跟兒麗講話，都被她氣到口吐白沫，想昏倒在地上抽搐。」
負責製版的史黛西被派到對面新廠去支援，主任就要兒麗去暫代幾天。
「我只去「留學」過幾天，根本沒學到什麼，不會製版，只會沖洗。」兒麗聲明。
「沒關係啦，大雄會教妳。」
「出錯，做壞掉都不能罵我。」兒麗不忘請領「免死金牌」。
「囉－嗦－」主任不耐煩地嚷：「趕快上去啦。」
「ㄟ~~兒麗是火星來的豬頭嗎？送下來的板都是錯的，我要1她做7給我；1跟7那裡長的像？」大姊頭很火大，因為今天她要趕五樣急品出貨，四點半之前沒完成，她就要留下來。
「一個是高個兒，一個是矮冬瓜。」阿金說出我之前講過的數字笑話。
「十萬火急時刻，妳還開我玩笑。」大姊頭嚷起來。
「被留下來的是妳，又不是我。」
「沒良心。」大姊頭瞪阿金一眼。「阿強，你去製版室看一下，順便教兒麗正經一點，不要阿拉伯數字跟英文字母分不清楚。」
「喔。」阿強帶著明細表上樓去。
十一點半兒麗送一疊玻璃板下來，我正在喝水，她看見我忙說：「小魚，妳要的板，我做兩塊給妳喔，看我對妳多好。」她不忘跟我討人情。
「感恩捏！」我接過她遞過來的玻璃板，怎又是b部？「做錯啦，我要d部，不是b部，我那裡已經有三塊b部了。」
「那裡錯，這不是d部嗎？」兒麗指著明細單。
「妳確定這是讀b（D）？」
「小魚──妳傷害了我的自尊，要跟我道歉，」兒麗覺得我的話對她是奇恥大
辱。「我有讀書，我認識英文字，D跟B我分的清楚好嗎？」
「妳確定嗎？」我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的黑眼珠。「D跟B的小寫妳沒傻傻分不清？」
「廢話！我不但讀過，會寫也會唸。」
「是喔，可是妳做給我的板千真萬確是b部，因為──它根本套不上去。」
「不可能。」她跳腳。
「妳現在是表演青蛙跳？」主任不知從那裡冒出來，兩隻溼淋淋的手在衣服隨便一抹，十根指痕清晰印在上面。
「小魚侮辱我，她笑我D跟B的小寫傻傻分不清。」兒麗立即告狀。
「妳本來就是豬頭，笑妳，算客氣。」
「你自己說做錯不會罵人，現在竟然罵我。」兒麗耍起賴來。
「我有罵妳？妳那一隻耳朵聽到？」主任速度極快拍一下兒麗的頭。
「ㄟ──」她大叫。
「小聲點，總經理開門探頭張望。」我出聲警告。
「好啦，小魚，妳到底要那一個？」她壓低嗓音，頭靠過來。
「就d部咩。」
「啊就給妳了，妳──」
「還講？」裴姨冒出來，指著明細單。「小魚要肚子朝左邊的，妳不要一直做肚子朝右邊的給她，不然小魚要生氣了，會到製版室把妳殺掉喔。」
「要肚子朝左邊的早說嘛，」兒麗恍然大悟地嚷：「一直d部，b部，講不清楚，很笨呢。」
「誰很笨？誰講不清楚？妳不是再三強調認識D跟B的小寫？」我對她瞪眼。
「妳要用最簡單的方法讓我明白，不要講太複雜。」她往後退，準備逃走。
「豬頭！」主任作勢要敲兒麗的頭，她動作超快的奔出去。
「跟兒麗講話，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裴姨忍著笑。
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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