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長類人科動物圖鑑 @ 舒嫚的部落格

20170117

在向田邦子遭遇空難當月出版的隨筆集《靈長類人科動物圖鑑》，是她對人，對環境對社會的觀察隨筆，每篇寫的不外是生活瑣碎，如：〈豆腐〉，說的是豆腐和「日子」間的連結，空白格月曆像乍嘗無味的豆腐，軟綿綿、沒有顏色、看似心機很深的白豆腐，到底哪裡好吃？

〈互助運動〉談物和備用之物同類間的關係。鍋子、打火機、電話亭都已變成透明的，為什麼唯獨郵筒不能透明？因為舊郵筒外形可靠壯實適合被醉漢擁抱。

〈傷痕累累的茄子〉是指颱風過後便宜出售的醜茄子，也談及颱風天時家中的景況。

〈女人地圖〉談女人建構地理印象的方式和男人大大不同。「地圖沒有放感情。不能表露出那個轉角有一隻狗動不動就叫，很討厭，或那個轉角的店賣給我的西瓜淡而無味這種恩怨情仇。」

〈無敵艦隊〉下雨天用跑的和小心翼翼地走，哪種方式比較不會淋濕？雨滴和茶道散會後的婦人一樣都是無敵艦隊，橫向走在路上，無所懼旁人的眼光。

「安全別針」或「安全保障條約」，真能確保「安全」？到喪家做法事的和尚，收取費用時會不會害羞？

為什麼每到截稿日逼近，總是會想好好做菜？在食物的變化中，精準說穿「現代文明似乎就是油，是脂肪。」

當時已去過東南亞、北非、美國等海外旅行的她，擁有豐富編劇經歷，偶爾也跟劇組出差，許多篇章還穿插旅途中淡淡即興印象。

她年輕時成為N先生的外遇，和父親決裂後一人搬出獨居，四十多歲罹患乳癌，忍受著術後後遺症，但文中未見絲毫怨語，反而，更加從容調度著人生經驗，如果拘囿於世俗價值，她應該過得很有壓力、不快樂，但她反倒經常出現一種自嘲口吻：「他們抱怨說，又不是什麼名人，家中醜態全寫出來，實在是丟臉極了。……（略）……最後我只能低頭賠罪，並答應從此不再犯。總之從去年年底到今年正月，我都在道歉。或許是父親的道歉信這書名取得不好的關係吧。」（《女兒的道歉信》）

「偏偏不知道哪裡出了差池，我就是銷不出去，加上從事的是寫劇本的『不務正業』，遇到婚喪喜慶便隨便湊合衣服。」（《父親的道歉信》）

「我曾見過老年人找不到眼鏡如無頭蒼蠅亂轉，但我還沒老年失智到那個地步。」（《靈長類人科動物圖鑑》）

向田邦子不被世俗捆綁，那些不順遂的境遇也只是經過了她，自嘲幾句就算了，她仍精神奕奕地過日子，生氣昂然投入生活。

向田邦子的散文藏著鄉愁，讀《靈長類人科動物圖鑑》好像有誰叨叨絮絮跟你聊著天，聊記憶，親人，新鮮有趣的人事景物，戰前童年與家庭素描，各種人際情感交涉，看似隨意進行的敘述，總有意在言外的曲線，有如翻閱年底的舊日曆，每一張泛黃的紙頁都是成長的時光，在回憶上頭添加一點微笑，把人生綴成一幅幅美麗的插畫，是一本饒富興味的觀察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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