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雨停,早上也沒雨,以為天將放晴,結果九點後雨又落下,越來越大,可能是年紀漸長,我越來越不喜歡太多下雨天,尤其像這樣連下十五天的雨,覺得人也會因過多潮濕而發霉。
阿金說了件事;從前租屋在她公公眷村隔壁的太太,曾跟她借過錢,數目不算少,六萬塊。錢借給她不到一星期,全家半夜搬走,無人知她們搬去何處,連房東也被欠兩個月房租。當她婆婆說起那人像是有預謀的半夜搬家,眷村好多人都借錢給她,從幾千塊到幾萬都有,問她那婦人常來找她關在房間嘰嘰喳喳的,也跟妳借錢吧?
她心疼不捨這麼一筆錢跟著借款人消失無蹤,又怕被她先生罵,將六萬說成六千塊,還是被罵怎敢借錢給不知底細的人。後來她悄悄問了鄰居,她借出的六萬塊是最大的一筆。因為她剛拿到保險公司小姐送來的生孩子的保險禮金。那時她寶貝兒子還是個小嬰兒,今日已是二十三歲的青年。
昨天她在黃昏市場竟遇到那婦人,她上前相認並不是要索討借款,只是尋常問候而已,那知對方口口聲聲不認識阿金,是她認錯人…後來注視的人多了,哇哇大叫:都過二十幾年了,妳還死記著我跟妳借錢的事,沒有錢可還,人肉鹹鹹,妳把我殺掉,吃掉我的肉抵債啦。妳敢不敢……敢不敢……
唉哟~~~~怎有這種人,阿金雙手撐著臉頰:我又不是教她還錢,就跟瘋婆子一樣在黃昏市場內又哭又叫的,不怕人笑話,我都替她不好意思了,唉呀,我再也不敢去那裡買菜了,好多攤販都是認識的。
賊卡惡人。(賊比良善人兇惡)裴姨說:借錢給人那一刻,就要有要不回的心理準備。
阿金姊,妳沒聽過有句話;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而人到那裡都是人,尤其是這種賴錢不還的人,她能對妳低聲下氣,也能翻臉不認人撒潑撒賴,妳這善良心軟的人,那是她的對手,認了吧。一直低頭滑手機的阿哲冒出這句話。
我早不指望她還錢了,但有必要把場面弄那麼難看,好丟臉啊……阿金雙手掩臉哀哀叫。
心情鬱卒嗎?來吃點好東西,開心一下。孫聖心拿來一盤巧克力。
啊—是巧克力呀。佳慧她們幾個擠向前來:聖心阿姨,這種很貴捏,妳老公買給妳的?
我自己買的,聖心用自傲的語氣:因為,他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的錢還是我的錢,所以,我想要什麼都自己買。
啊—是巧克力,我要吃兩個。大姊頭說。
不行,這算好人頭的,一人一個,阿金例外可以吃兩個,因為她被倒帳要不回來又被欠債者被罵,可憐,心情差。
孫聖心,妳不要再講我被倒帳,又被搶白一頓的事。阿金頭抵桌面。
好啦,妳現在可以頹廢一下,自怨自哀一下,心理不平衡一下,因為明天總會來臨,那時新的歡樂哀愁會取代現在的。聖心拍拍阿金的肩膀。
妳的安慰好深奧喔,都聽不懂。阿金長嘆一聲。
聽不懂?簡單說:很多事情都只能笑一笑,那些說不清的,也不必說的。就連這樣的事都過去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啊,真長。來,吃顆巧克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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