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到一半,桂姊姊突然說:「日後,我回想起在這裡工作最值得想念的事,就是和妳們一起吃午餐的時光。」
桂姊姊的退休通知已經貼在白板上了,因訂單不多,她做到今天,到月底排休年假。桂姊姊不是好相處的人,除了她年齡比我們大一輪,有點隔閡,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她那只能她佔人便宜,別人休想叫她吃虧一分的個性,出口尖酸的言語,讓我們總是跟她保持距離。
主任問說:「要不要替桂姊姊辦歡送會?」
裴姨冷淡地答:「應該只有你跟她一起參加。」
主任立刻見風轉舵:「妳們都不去,我跟她相對看,吃得下去嗎?算了算了,請她喝杯珍珠奶茶算數。」
能讓最熱心的裴姨這麼冷淡,只能說桂姊姊將她絕不吃虧的個性發揮到極至。同事間紅白事難免會碰到,別的部門看交情,自己單位同事,該出多少按總務處的規定。
輪到跟桂姊姊收錢,她不願出就算了,還要拍桌瞪眼說:「某某跟我什麼關係?我要出這分子?是怎樣?窮到要跟每人伸手要錢啊?」
裴姨生氣地要她講話別這麼過份,什麼叫窮到要跟每人伸手要錢?只是同事間一點心意,家財萬貫又不是做不到,不願出錢就算了,吐出來的每個字像把刀,這樣傷人。生老病死事,人人都會遇到,看看日後別人怎麼對妳。
桂姊姊自然也經歷失去至親的痛,裴姨幾次被她搶白,擺明不管這事,主任是脫線大王,沒人提他也不問,我們聽多她的難聽話,多半選擇沉默。
最雞婆的好好會問:「大家都裝做不知道,這樣子好嗎?」
我們總是妳看我,我看妳,好像誰先開口,就要負起責任去一一詢問,乾脆通通推給老大,老大對人情事擺明:「該收多少錢,直接跟我講,其他眉眉角角不要講給我聽。」
既然如此,就裝聾作啞,別多事吧。
我不明白同事一起吃午餐的時光,有什麼值得想念的。對我而言便當超難吃,雖然明珠一再告誡我:「不用自己煮,要感恩。」我感恩,但討厭便當。
去洗茶杯時,羅娜給我看她剛買的金戒指,我讚美戒指漂亮,不忘稱讚羅娜是有錢人。幾個菲姊笑呵呵的,學舌有錢人,有錢人。
我瞥見桂姊姊獨自倚著門喝水,眼睛望著我們,她的樣子讓我想起孤寂兩字。
或許桂姊姊想念的不是同事一起吃午餐的時光,而是同事聚集在一起說笑喧鬧的時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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