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司時,已經很晚了,不知誰在後頭説:咦?有月亮耶!真的嗎?月亮真的出來了嗎?我抬頭往上看,真的是月亮!它高掛在天,它像遇見久未見面的
朋友,一路追隨我的機車回家。
我到底有多久不曾注意到亮澄澄的月?曾經不必特別留意,月亮就在我心裡。如今我的世界又窄又小,每天來來回回都走同一條路,白天工作現場面對一疊又一疊的品物,轟隆轟隆的機台聲中,穿插主管的叫喊催促和彼此起落的電話聲。
夜晚,面對電腦或電視,我常常看不見月亮到底出來沒?但我清楚的記得年少的自己,是多麼感情豐富,陽台花盆裡一朵初綻花顏引起的喜悅,佈滿落葉的小徑也能勾起對季節遞換的傷懷;無眠夜對窗幻想,要像神話故事的主角,打造一艘大船從天河直去抵達牽牛星,這可比搭乘太空梭要帥多了。
或者我可以用藏在寶貝盒裡,亮晶晶的珠子串成梯子要夠長,最好是從我的窗沿直抵高掛天邊的月亮,我小心翼翼的踩著梯子接近月亮,然後攀爬上它像卡通的主角,坐在月牙尖晃盪雙腿唱著歌…,這些浪漫心境早已從忙亂生活中消失。
關掉屋內的燈,一片漆黑中,我真的想不透像我這樣一個富於幻想,常神遊太虛的靈魂,怎甘心禁錮在一條馬路、一部機器中?好像我的世界除了這些外,再也沒有別的,那個老愛指著月亮跟大人説:「瞧,玉兔正搗藥哩;嫦娥仙子在旁邊監督呢!」被大人喝斥:「不要用手指月亮,當心耳朵被割掉!」對月亮又愛又怕的小女孩哪去了?
我的心隨著固定的生活框,早已蒙上層厚厚灰塵,感覺愈來愈遲鈍,真的已經很久沒好好賞月了,因為我看不見呀,是嗎?或許它在我每日匆匆趕路中錯過,要不然就在我計算如何安排工程順序,讓效率更好時存心視而不見。
知道嗎它居然不記前嫌,一路追著我回家,此刻正倚在窗邊,發現我仍未睡,它定定不動注視著我,好像説:「嗨!好久不見。」我對它點點頭,説:「請坐,月亮,請坐。」在我的注視下它緩緩移進屋內,一寸一寸的靠近床沿。
在銀色月光溫柔的拍撫下,我們聊啊聊的,我竟然想起很多事,以前現在未來,很多很多…;眼皮越來越重,我打了個哈欠,對它説:「月亮,晚安。」後沉沉進入黑甜夢鄉,睡去,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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