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秋風吹起,吹落無數落葉,我就開始整天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的毛病,到了歲末更嚴重。我強烈想念那些生命中曾帶給我歡笑,曾和我一起逐夢,遇到瓶頸,低潮時給我勇氣的朋友。曾同行一段,因理想不同,又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路的朋友。
忙亂鬱悶的日子,一丁點空檔,耳邊就倒帶般響起,那個人問我:「…在妳心目中,電話卡比我重要?」
我看著他眼裡隱忍的怒氣,想說:人怎能跟電話卡比?可是接觸到貞情竇初開的熱切眼神,我昧著良心答:「對,電話卡可以進我的蒐集簿,你對我又沒有用。」
他的臉色黯淡下來,沉默幾秒,把那封信扔在桌上。「真笑話!原來我在妳心目中,竟比不上一張電話卡!」
他掉頭而去,我知道,當我說出電話卡比他重要,這樣傷人的話,我和他之間那一點模糊的曖昧,就此煙消雲散。
我們單位向來女多男少,上頭派來新的技術員或組長,稍長得人模人樣,又未婚,就成為我們那有渴愛嚴重症老蕭的狩獵目標,而我永遠是她頭號假想敵。
記得有次課長問技術員或組長,幹嘛都把當我哥兒們?阿昇答:「把小魚當哥兒們,是保護她的生命安全。拿她當朋友,她會被老蕭拆吃入腹。」
我曾在老蕭咄咄逼人問:我跟阿昇午休時都在講什麼?他是她鎖定的菜,教我不要接近他。我火大回她:「妳喜歡的,妳愛的,妳覺得好的,我不見得看的上眼。」
日後她對別人說起我,總用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來稱呼我。
貞來當工讀生,十七歲的小女生,也犯渴愛嚴重症,對大她一輪的小林緊追不捨,直到他結婚才死心。又把目標轉到大偉身上,大偉不堪其擾,曾喝斥她別鬧了。貞就不打電話改寫信,她知道我蒐集電話卡,每星期給我一張,只要求信由我念一句她寫一句。
當大偉知道我竟幫貞做這件事,才咬牙切齒問我:「在妳心目中,電話卡比我重要?」
電話卡買就有了,朋友怎買的到啊。我又覺得應該讓貞的暗戀能有個美好的結局,才會對他說:「對,電話卡可以進我的蒐集簿,你對我又沒有用。」這種太傷人,太超過的話。
後來大偉看見我,一樣會問我要不要跟他去爬山?要不要去喝咖啡?不要一直做壞文字板,讓他修不完,偶爾說說主管的小話,嫌便當難吃,教我別老看那些莫名其妙的言情小說……這些有的沒的,那存在我們之間模糊地帶微妙的曖昧消失掉了,一道看不見的高牆阻在中間。
雖說我們不可能成為男女朋友,但這個轉變,心裡莫名覺得失落,而失落感引出眼淚又是為什麼?
公司要派大偉去大陸廠,總經理直接下達兩道指令;一:立刻收拾行李去跟副總報到。二:不去?回家吃自己。大偉生氣的選擇開除總經理,回家吃自己。
「小魚,以後,我不能再幫妳了。妳要勇敢一點,學會保護自己,不讓別人欺負妳。」他從皮夾拿出一張電話卡給我。「喏,給妳蒐集。」
拿著那張唐三彩駿馬,喉頭像被緊緊扼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還好,工程師寶哥對大偉說了一堆肉麻兮兮的話……祝他早日娶的如花美眷,生幾個胖兒子……來淡化我們之間的尷尬。
阿昇也離職自行創業去。貞嫌薪水太少,又學不到什麼技術也離職。偶爾來電話,問我要不要聽她新買的劉德華專輯。
等驚覺到好久沒貞的消息,打電話給她,才知道新公司的同事利用她的渴愛嚴重症,誑她購買名牌衣物鞋子為禮物,做為男女朋友的交換條件。吃喝玩樂也全由她刷卡付賬,欠下大筆卡債,貞的父母向來重男輕女,不會替她還,她只好離家躲避,杳無音訊。
在歲末新年將來臨,親友團聚閒磕牙,我就特別想念這些曾同行一段,因理想不同,又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路的朋友。
夜深人靜,我將想念化成郵票,貼在限時信封上,把深深的祝福寄給遠方杳無音訊的朋友。
2010/01/21 20:26發表在舒嫚雅虎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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