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嫚的部落格

《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是詩人林婉瑜的首部文集。收錄詩作〈自由式〉和36篇短文、長文。

她書寫生命的轉折，述說觸擊人心的故事。愛情、親情、創作、生命如透明絲線穿繫於字裡行間，眼光所到之處，就有了寶石的光澤。

〈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沒有談的那場戀愛之所以完美，在於它「沒有笨拙的告白，沒有告白被拒，沒有一邊發呆一邊想著『他現在在做什麼』，沒有故意出現在他必經的路線，沒有每半小時看一次Line等待新訊息，沒有誰在誰的耳邊輕聲說『我愛你』有如雷擊，沒有一起散步直到天空塌陷……」而這些「沒有」的事或許都出現在「有」談的那場戀愛。不談戀愛，就不會牽腸掛肚，得相思病，萬一失戀…會傷心痛苦很久很久。

林婉瑜說：「開始寫詩，是因為生命遇到了很艱難的時候，如果母親沒有病、家沒有遭逢變故，我應該還是自得無憂地生活著。」

〈生有可戀〉寫罹癌的母親在那七年之間用盡全力想要活下來的樣子，而緊接在後面的〈她沒有說的話〉，讓過往的時間繼續流動，回憶母親臨終的情景：「母親似乎知道自己就要離開了，用力的張開眼睛先看向我，再看向妹妹，最後她的眼光停留在妹妹身上，就停止了呼吸。

在那樣的時刻，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可是我聽到了，那句話是：『請你們好好生活。』」面對至親的人剛離去，想要好好生活談何容易，會有一段痛苦的療傷期。

一九三五年的台中綠川町旁一幢兩層樓西洋式裝飾建築咖啡店，店名「綻放咖啡店」，迷迭香在這裡擔任女給，這是個新職業，待遇比店員跟女工高很多，相對店主對女孩條件要求也高，除了外貌要好，日語更要流利，與客人的應對要得體，畢竟來喝咖啡的男士都是富貴出身的文人雅士。還有藝文界的作家，畫家，攝影師。

迷迭香本名咲，幼年家境貧困，被賣到礦坑當撿煤炭渣的小童工，山下先生贖回她，送她讀書識字學禮儀，開綻放咖啡店，讓她來當女給。迷迭香自認

比薰衣草跟鈴蘭身分高，對她們態度冷淡。

與咖啡店隔兩間的畫廊，櫥窗展示大幅女子畫像，迷迭香每回經過忍不住多看幾眼，有天經理秀一郎邀畫廊老闆李賀東來吃飯，迷迭香負責招待，兩人留下好印象，偶爾休閒時間，迷迭香會到畫廊去看李賀東畫畫，在充滿油彩味道的畫室裡聊天。

山下先生涉足許多生意，會招待生意往來者在他的別館飲酒作樂，酒與色是分不開的，迷迭香受制於老闆山下先生，被當做禮物送給生意夥伴，她總找藉口逃掉，山下先生要秀一郎嚴厲警告她。迷迭香深感未來茫茫，卻沒有勇氣也無力改變現狀，跟李賀東來往一直小心翼翼維持著安全距離。

李賀東家是豐原望族，山下先生覬覦李家的樟腦寮生意，安排了酒宴，散席後，迷迭香被送進房間，躺臥休息的竟是李賀東，燈下相見，兩人都不自在。

一九五四年，坡匠‧布羅決定帶著妻子和女兒離開斯洛維尼亞當地的戰後難民營，來到澳洲南方塔斯馬尼亞山區，協助當地興建水壩，從頭開始新生活。

蝸居在移民公寓語言不通寂寞長日裡，瑪利亞將屋裏洗刷打掃的一塵不染外，就是對女兒松婭說家鄉古老傳說故事，等待深夜帶著一身酒氣的丈夫回家。

松婭三歲那年，某個大雪紛飛嚴寒夜晚，瑪利亞穿著紫紅大衣，提著小小行李箱離家出走。眼淚無法挽留母親腳步，怕黑的松婭獨自走到小酒館，找到酩酊大醉的父親，在酒館老板跟幾名移工幫忙下，讓坡匠醒過來，知道妻子不見了。

兩星期後，主管級的英國人帶坡匠到一處樹林去，瑪利亞掛在其中一棵樹幹上，死亡多日。舉行葬禮時，幾位英國太太照顧松婭，讓她一人玩著辦家家酒，用的是母親寶貝的白色瓶身彩繪玫瑰花的水壺成套杯盤，沒人告訴她母親死亡的事。

坡匠把松婭託付有小孩的移工太太照顧，卻因為違反坡匠不讓女兒上教堂或是念禱詞的交代，她總是不斷遷移適應不同家庭，最後是松婭不願再過寄人籬下生活，明明父親付給他們豐厚金錢，仍要看人臉色小心翼翼過日子。

父女共同生活，失去妻子，獨自照顧女兒龐大的生活壓力，坡匠滿腹痛苦無人可以傾訴，只能夜夜借酒澆愁，回到家借酒裝瘋痛毆與有著跟妻子相似臉孔的女兒。

一九八九年莎拉颱風襲台前夕，林素淨搭車南下屏東，要跟多年前搭錯車結識的了因和尚見面。他幫忙打聽到大學時從她生命中突然消失B（邱生存）的消息。

列車南下，看著車窗外一幕幕快速後退的風景，林素淨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備受父親疼愛，但父親靠補鼎補雨傘維持一家生計，很艱難，母親重男輕女，對總是餓著肚子苦著臉的她打打罵罵，她唯一的朋友是在酒家當保鑣的敏郎哥哥。

他送她從高雄帶回來的潔白小石頭，帶她去戲院看歌仔戲，跟戲班主要裹紅糖的飯糰當早飯，陪她談天說笑，因為喜歡敏郎哥哥的陪伴，素淨願意硬著頭皮冒險從家穿街走巷，被一些街坊鄰居大人笑罵是「外省豬仔」「阿山仔查某囝」小孩學舌罵她還朝她丟石頭，或喚狗追她，一路哭哭啼啼跑到母親擺在戲院門旁豆漿杏仁茶攤前等待敏郎哥哥。

當酒家女金鳳向母親提出買素淨做養女時，敏郎哥哥拿武士刀追殺金鳳，讓她狼狽離開酒家。戲班主看她鼻目嘴生做媠媠要買她做學戲囝，敏郎哥哥怒罵母親。

萬丹人人畏懼敏郎哥哥大尾流氓姊夫，素淨母親能在戲院門擺攤賣早點，父親晚上打掃戲院都是大尾流氓的恩準，素淨母親非常懼怕敏郎哥哥，挨了罵就罵素淨出氣。

待她這麼好的敏郎哥哥卻在當兵時「自殺」死亡，活跳跳七尺男兒變成他大尾流氓姊夫捧回的骨灰。

波士頓警察局派珍．瑞卓利警探接到滅門血案的支援任務。

這戶富裕家庭，夫婦樂善好施，收養五名膚色不同的孩子，視如己出疼愛，一夜之間，屋內七人，六人都遭爆頭殺害，只有剛加入這大家庭十四歲的泰迪．克拉克在這場大屠殺中倖存。

珍看著只有五歲滿頭綁小辮子的黑人小女孩倒在床邊，心糾結抽痛，有何深仇大恨，連這麼小的孩子也能痛下殺手？

泰迪可能被嚇壞了，連話都講不清楚，更無法完整描述兇手模樣，珍看了他的資料，驚訝發現，十四歲的泰迪上個寄養家庭也是遭人滅門，兇手至今仍逍遙法外。

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珍偷偷把泰迪送到不輕易接受新生的晚禱寄宿學校，這個庇護所專收暴力犯罪的年輕受害者，讓他們在這裡學習保護自己的關鍵技巧。

泰迪在學校結識了克蕾兒，威爾，安東尼背景類似同齡同學，很快建立起友誼。

潔思.芒特習慣穿長版T恤配內搭褲，腳踏馬丁鞋，在里茲電影院當帶位員跟負責清潔打掃工作。

最好的朋友是莎蒂，兩人從幼稚園就認識了。莎蒂陪她渡過失戀，母親離世精神崩潰住院治療的最痛苦時間。

兩人習慣在休假日一起買漢堡薯條炸雞塊，可樂，租很多影碟回家看。

這天上班途中，潔思被開名車的帥哥搭訕，他的名片印著李.葛利菲斯，公關公司負責人。他約潔思下班後一起吃飯，潔思的下班時間是十點半，交換手機號碼，休假日約見面。

李等不及下星期的休假日，希望明天潔思上班前兩小時前一起吃午餐。

李長得俊俏，一身名牌，舉止有禮得體，談吐風趣，潔思立刻答應他的約會。兩人戀情進展的很快，李要潔思辭去電影院工作，到他公司當櫃檯接待員。

現居美國舊金山的攝影師林登‧馬勒加赫為了慶祝父親保羅的七十歲生日，父母親結婚四十週年紀念日，特地放下工作，暫時離開情人薩夏飛回巴黎，

母親蘿倫和父親會從薇儂莊過來，遠在倫敦的姊姊蒂莉婭也會飛來巴黎，住進母親預定的旅館，一家四口團聚為父親慶生。

他們將整整三天在一起，母親堅持自家人的聚會，林登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遇上百年一見的暴雨，整個巴黎淹起了大水，新聞不停報導巴黎正受到因不斷下雨引發的水患所苦，不間斷的雨水讓無止境的水從塞納河洶洶湧出，由阿爾瑪橋下佇立的左阿夫士兵像的腳踝迅速漫延而上，巴黎將被大水淹沒。

林登見到久違的父親，覺得他臉紅的奇怪，似乎非常疲憊，認為是路途勞頓。那晚父親提早休息，母親忙著滑手機查詢預定餐廳博物館，要他和姊姊自由活動。

林登考慮要不要和姐姐一起用餐，他有興趣，和蒂莉婭在一起很快樂，她的故事也都很有趣。蒂莉婭年輕時遭遇到嚴重車禍，酒駕卡車司機失控衝撞她搭乘的九人座車，和她同車的三個女孩與司機當場身亡，其中一人的斷頭還躺在蒂莉婭腿上，成為她長久的夢魘。

倖存的蒂莉婭經過幾次手術，長期復健，走路仍舊微跛。她第一段婚姻生下女兒米絲朵，第二段婚姻丈夫科林是富士比古物鑑定師，嚴重酗酒。蒂莉婭痛恨科林酒醉後失態胡鬧，卻不敢提離婚，她的畫根本賣不出去，需要依賴丈夫支付生活費用跟女兒學費，只能隱忍消極逃避。

從小失明的古銀霞，出生於錫都——馬來西亞怡保，她有兩位住在「樓上樓」從小相伴的好友細輝與拉祖做為她的眼睛，偶爾帶日夜坐在客廳編織裝水果尼龍網兜的銀霞下樓閒逛，或在拉祖父親理髮店下棋，銀霞記憶力驚人，不但能背誦馬票嫂給她的整本民俗圖冊《大伯公千字圖》，跟錫都大街小巷地名，細輝與拉祖照棋譜下棋，聽著聽著她背下棋譜，竟能以盲棋指導細輝擊敗拉祖。

有次細輝跟拉祖帶銀霞到離樓上樓不遠的華人小學盪鞦韆，不小心摔下來受傷，學校老師送滿臉血的銀霞回家，幸好是皮肉傷，不會留疤痕，細輝的母親何門方氏厲聲對細輝說：還好銀霞沒毀容，要不然你就要娶盲妹為妻了。

拉祖母親安慰銀霞沒能去上學的怨懟，說智慧之神迦尼薩的典故，迦尼薩象頭人身，有四條手臂，卻斷了一根右牙，象徵為人類做的犧牲。拉祖的母親說銀霞是迦尼薩所眷顧的孩子。

馬票嫂看聰慧的銀霞待在家尼龍網兜也不是長遠辦法，勸她父母送她去讀盲人學校學技藝。父親冷哼：去學編竹籃還是學按摩？

銀霞吵著要去上學，父母還是讓她去了，學會點字可以閱讀書籍讓銀霞非常快樂，她和教點字機打字的老師伊斯邁有著奇異情愫，基於伊斯邁已婚身份，兩人處在朦朧不明中。伊斯邁因妻子生產請假間，銀霞獨自在點字打字室時，遭到不明人士性侵懷孕，停止了短暫求學生涯。

再關在家繼續編織歲月，細輝那俊俏浪蕩的哥哥大輝從日本回來了，當年他對女學生始亂終棄，女孩來到樓上樓跳樓自殺，一屍兩命鬧上社會版，喧鬧許久，女孩冤魂不散，經常現身在樓上樓各處，女孩也出現在銀霞夢中，抱著嬰兒神色憂愁。

江戶的人氣提袋店「三島屋」，有個流傳市井的祕密。店主的姪女阿近，以獨特的方式蒐集「百物語」，一次招待一名訪客，歡迎心底藏著故事的人。

〈迷途客棧〉

這天人力仲介商燈屋老闆介紹的客人是十二歲來自小森村的阿月。

小森村在立春前一天，會與隔壁村共同舉辦座燈祭喚醒沉睡整個冬季的水田之神明大人，祈求新的一年作物豐收。不巧主公喪女，禁止小森村舉辦座燈祭典。

村民們擔心停辦延續幾十年傳統會惹怒明大人，村長和農民頭領商量後，決定摸黑偷偷舉辦。

借住在名主大人家的畫師石杖跟隨阿月去森林採取可做染色的植物，見到名主大人蓋給生病父親居住的大屋後，提出將村中景物跟村民都畫在四面牆壁，夜裡在屋內點燃燈火時，整個木屋有如座燈美麗非凡，可以替代座燈祭。

裘西.莫蘭五歲時隨母親電影明星夢碎回到紐奧良，應該要去見葳莉.伍德利，當地最有名妓院老闆，可露薏絲在旅館櫃台搭訕了位紳士，許諾要送她大洋娃娃，新洋裝皮鞋，哄騙裘西整晚獨自待在房間，直到隔天下午才去找葳莉。

葳莉警告露薏絲回來「工作」，不許再說謊，偷客人物品。露薏絲嘻皮笑臉的保證不會再犯。

葳莉旗下的女孩們都喜歡聰明的裘西，若有人膽敢問裘西，長大要不要也替葳莉「工作」，必遭到葳莉疾言厲色斥罵。

裘西十二歲開始打掃俱樂部交誼廳，每位小姐的房間，並向葳莉報告小姐們的狀況，醉酒嚴重或爛用藥物，還是偷藏客人私人東西……賺取學費。

裘西高中畢業典禮，母親自然缺席，葳莉坐著司機柯奇開著粉紅色凱迪拉克招搖過市進入校園，坐在家長席觀看裘西領取畢業證書。

在東海大學中文系開設創作課的周芬伶，睽違6年後推出散文新作《雨客與花客》，以花、茶、香為題，文字樸實接近口語，與過往風格甚是不同。

書中寫了很多物，用「客」與「物」的結合（譬如「香客」、「茶客」）寫人的情感，或逝去的情感與死亡。

「茶客」章節的第一篇〈茗仙子〉，開頭便引了武野紹鷗「放下茶器的手，要有與愛人離別的心。」通篇看來是在寫茶，但開頭就引這句話，代表她其實真正要寫的不只是茶。

在「香客」章節中也寫到結香的過程是十分繁複，需要經過很多摧殘，才有辦法結成香，像珍珠的過程，也是一種變異。

〈蛇少年〉描述一位學生之死，他的魂魄歸來，與她展開神秘對話。開始寫；「火球花不開花時就是爛草，開花卻特別誇張。」一堆爛草可以盛放成為火球，「柔弱的花妖，如今一年一會，五月相見之期，我們會有長長的對談。」疑幻似真的對話，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夢境，文字讀來特別感傷。

〈瘋雅〉講述自己喝茶的習慣，耽溺於不同品種茶的品嚐，又著迷匹配茶具尋找，從宋汝窯瓷器到清末老茶碗，宜興老壺。

一九四五年，十六歲的凱薩琳.歌根因未婚懷孕在教堂被村民鄙棄，牧師惡言羞辱，並驅趕出居住村莊。凱薩琳回到家，看到母親已幫她整理好行李，擺在門口。她提著行李搭車前往都柏林，尋求新開始。

同車有名金髮藍眼的帥哥叫尚恩.馬金泰爾，凱薩琳一路和他談話，問出他是要投靠朋友，便提出暫住他朋友家，以打掃做飯抵租金，直到她找到住處。

尚恩找理由推託，在都柏林下車見到傑克.斯姆特，凱薩琳拜託收留她，傑克看著她的大肚子很不情願的答應。

凱薩琳憑藉美貌和能言善道在國會咖啡廳找到女侍工作，她向經理漢娜希夫人謊稱丈夫在戰爭中身亡，留下遺腹子。她自己買了便宜的戒指，佯裝婚戒，畢竟沒人會僱用未婚懷孕女子。

凱薩琳和尚恩和傑克同住一室，總覺得兩男孩怪怪的，她問尚恩為何要遠離家鄉？尚恩回答的曖昧不明，只說自己和傑克惹出一些事，不能再待在家鄉。

幾天後凱薩琳回家，在樓下被喝的醉醺醺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攔下，不客氣地說：妳小姑娘為什麼和那兩個玻璃住在一起？妳難道懷的是他們其中一人的孩子？

比起太過完美的回憶，多少存在些人性缺點的記憶會更令人懷念。──向田邦子

《鰻魚飯》小學三年級時向田邦子生了場大病，住進有山有海的醫院療養，那段時間母親常會帶她到醫院旁邊的小店吃鰻魚飯，因戰時家裡經濟狀況不容許兩個人都點鰻魚飯，所以母親點了一人份的鰻魚飯，有時候加點烤魚肝，卻藉口自己不愛吃油膩的東西，把鰻魚飯跟烤魚肝都留給生病的向田邦子。

中年的向田邦子寫當年獨享鰻魚飯的自己；「我有種自己彷彿變成美人一樣的感覺，鰻魚固然美味，但是得了肺病卻更淒美悲涼。背著祖母和弟弟、妹妹們，一個人享用美食，雖然高興卻也感到內疚。」

《不敢殺龍蝦，魚的眼淚》獨居的向田邦子深夜收到朋友託人專程從伊豆送來一尾龍蝦，心想天亮之後，龍蝦就要被烹煮了，反正也活不久，不如從竹籠裡面放出來，賞它一晚自由。隨即想到，地毯難免沾到龍蝦爬行的黏液，何況屋內還養了三隻貓，只能將那個關了龍蝦的竹籠放在冰箱冷藏，於是整晚都感覺龍蝦在冰箱裡面蠢動的聲音，也就整夜做著恐怖惡夢。翌日醒來，立刻抱著還有呼吸的龍蝦跳上計程車，送給家裡有年輕氣盛大學生的朋友家，當作禮物相送。

「玄關還殘留著龍蝦的氣味和濕黏的體液汙漬。點燃線香除臭，趴在地上清洗水泥地板時，我邊怪罪自己，連隻龍蝦都不敢處理，難怪在電視劇中也不敢安排殺人的情節。」

又寫到童年跟隨母親或祖母去市場買魚，儘管心裡想著不要看，卻還是不經意跟魚的「視線」對上，「不管是什麼魚都沒有眼瞼跟睫毛，而是圓睜著黑色的眼珠子。新鮮的魚眼球透明如水，隨著時間經過會變成像鄰居中風的老爺爺一樣，眼睛混濁。想到燒煮之後，魚的眼睛會變白，我覺得不忍心，於是固執地要求大人買生魚片或是切開的魚肉塊。」

席歐搭長程灰狗巴士灰撲撲回到紐約，在公園前和狗狗一起吃漢堡休息時，看見巴波先生，上前打招呼遭到喝罵，巴波先生不認得他了，當他是討錢的流浪漢，席歐心裡一驚，是毒吸多了，讓他看來像遊民。

天亮他走去下東城找霍比，店裡雜物更多，霍比喜歡席歐跟他一起住，可還是通知他母親的律師，畢竟他未成年。精明幹練的律師替席歐找所學校，念藝術史，天知道他都學些什麼，他總是恍神，想念遠在瑞士寄宿學校的琵琶，妒忌她那個搖滾樂手男朋友。

成年後的席歐是古董銷售員，他負責把霍比修復的古董桌椅櫃謊稱是十七十八十九世紀真品高價賣出去，賺來的錢償還霍比的負債，卻也為他招來麻煩。

席歐在街頭遇到普萊特，念長春藤名校時普萊特曾闖了個父母不願詳說的麻煩後，傲氣消散，萎靡不振靠父親關係在銀行上班。巴波先生憂鬱症越發嚴重，辭去銀行工作，還把祖傳產業賤價抵讓出去，在暴風雨來襲夜晚，逼迫怕水的安迪和他駕遊艇出港，結果安迪落水身亡。受到喪子打擊的巴波夫人足不出戶，普萊特希望席歐去看看安慰巴波夫人，畢竟她是那麼喜歡席歐，曾有意收養他。

席歐再度和巴波家有交集，和安迪妹妹凱西談戀愛，訂婚。普萊特對席歐態度熱絡原因是希望他幫忙賣掉幾樣巴波夫人嫁妝的古董，這幾年不景氣，巴波先生錯誤投資，家道已中落。

席歐和鮑里斯重新取得連絡，是因為賞金獵人找上席歐要他交出名畫金翅雀。席歐每年花兩千美金把那幅畫寄藏保險倉庫，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拿出來撕掉報紙，他差點昏倒，金翅雀早不見了，那是鮑里斯塗鴉的公民課本。

小名「席歐」的13歲少年席爾鐸.戴克因違反校規，學務主任要和家長談話，母親奧黛莉利用未到約定時間，先帶他去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觀賞林布蘭畫作，再一起欣賞母親最愛的「金翅雀」這幅畫，一隻黃色的小雀鳥，身後襯著一片蒼白背景，鐵鍊鎖著纖細腳踝。

母親講解這幅1654年由荷蘭畫家卡雷爾法布里蒂烏斯繪製，畫家跟大部分畫作在一場爆炸案中一起毀滅，「金翅雀」幸運逃過流傳於世。

席歐心不在焉聽著，他的眼光追著紅髮女孩，她跟隨個老人流連名畫前。

館內突然發生大爆炸，在塵土瓦礫中席歐幸運毫髮未傷，他找不到母親，發現老人重傷呻吟，他上前想幫助，老人指著牆壁的「金翅雀」說著意義不明的話，他接過老人交給他一枚刻著特殊花紋的戒指，還有下東城地址，在爆炸造成的漫天煙塵與神智不清下，席歐悄悄拾走金翅雀畫作藏在懷中，離開煙塵迷漫黑鴉鴉，斷垣殘壁，到處是屍體，傷者的博物館，回到公寓等待母親。

隨著時間流逝母親訊息全無，席歐打新聞快報提供的專線，等到的是母親死訊。

社會局人員談論如何安置席歐，父親因賭債跟外遇問題，母親早與他離婚，又沒有親友，無依無靠，不想去孤兒院的席歐提出去同學安迪家暫住。

1940年，19歲的薇薇安．莫里斯因在薩瓦學院曠課過多，期中考成績又是倒數第二，遭退學。

回家後，除了對車庫牆壁打球，整日無所事事，父母親受不了她在眼前晃過來晃過去，把她送去曼哈頓，與姑姑佩佩同住。

薇薇安帶了幾大皮箱的衣料，和奶奶送給她的勝家牌縫紉機，來到五光十色華麗的城市紐約。

佩佩姑姑和丈夫亨利分居，獨自經營三流劇院，演得都是孤兒美女遭欺負，等英雄來拯救從此過著幸福快樂傻白甜故事，票價非常便宜，附近鄰居，藍領勞工才買的起票來看戲。

薇薇安十歲開始在奶奶指導下練就出色縫紉技藝，當她聽到佩佩姑姑為戲裝苦惱，自告奮勇為歌舞女郎，舞者製作舞台服裝。

美貌的薇薇安迅速融入劇團生活，認識了一群不受框架束縛的人物，美豔多情的歌舞女郎西莉亞，葛拉蒂絲，俊美的舞者羅蘭，遭吊銷律師資格來當百合劇場舞台經理兼編劇的赫伯先生，秘書奧莉女士，彈的一手好琴不願接父親棒子當神職人員的班傑明。

竺爾十歲聖誕節那年，父親和母親探望祖母途中遭到突然竄出汽車追撞翻覆，兩人當場死亡，肇事女子毫髮無傷。

失去父母親的三姊弟由阿姨收養，並安排他們轉讀位在荒郊野外的寄宿學校。

突來的巨變讓曾經感情緊密的三姊弟，在彼此的生命中走散了。三個承受巨慟的靈魂，早早就被迫思索生命的有限。

美麗出色的姊姊麗滋貪婪地享受生命，跟同學跑趴吸毒感情放蕩。聰明的哥哥馬諦焦慮地守護生命，埋首功課廣結怪咖同學。

竺爾感覺自己被拋下了，想見麗滋或馬諦得獨自穿過幾道走廊，進入高年級宿舍，被那些高大的男孩惡作劇的推擠或押到浴室淋冷水。

同學阿爾娃走來坐在孤獨憂傷的竺爾旁邊，一起讀喜愛作家的小說，聊音樂畫圖，竺爾讓阿爾娃讀他寫的奇幻故事。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華人電影巨星林青霞不演戲後，改拿筆寫文章，繼她的第一本書《窗裏窗外》後，再寫出《雲去雲來》，憶舊友往事，

也披露自己的心境感觸。

〈印象鄧麗君〉，寫她與鄧麗君之間惺惺相惜的情誼，文中她描述1980年，住在洛杉磯的鄧麗君開車到三藩巿去看她，兩人逛完百貨公司臨出門時「她要我等一下，原來她跑去買一瓶香水送給我」。「那是我們第一次相約見面，大家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但是我卻被她交我這個朋友所付出的誠意深深地打動。」

1989年，林青霞到巴黎旅遊，與當時住在巴黎的鄧麗君相處了較長的時間。一天晚上，鄧麗君請她去一家餐廳吃招牌鴨子餐，當晚她們打扮得很時髦。

「還沒坐定，就聽到背後盤子刀叉匡啷匡啷跌落一地的聲音，我想，這WAITER一定為他的不小心而感到懊惱萬分。她卻忍不住竊笑，『你看，那小男生看到我們驚艷得碗盤都拿不穩了。』」又寫；鄧麗君對所有服務人員都彬彬有禮，口袋裡總是裝滿一兩百法朗紙鈔，隨時做小費用。有時在餐廳聽到鋼琴師彈奏音樂，她會送上一杯香檳。

「1994年青霞結婚當天，多想把手上捧著的香檳色花球拋給她，因為我認為她是最適合的人選，我想把這份喜氣交到她手上，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裏。」

茶莊袁掌櫃的獨子秋華不喜歡斷文識字，喜歡聽戲學甩水袖，小學畢業留下字條說學戲去了，不紅，絕不回來。袁掌櫃循著蛛絲馬跡追到戲班找人，無奈戲班連人帶戲箱早走得不見蹤影。

戲班說戲的先生方衍生見秋華男生女相，嗓子又好，教花旦戲，打算讓他頂替體弱弟弟再生青衣戲，讓戲班不倒。

秋華在方家兄弟教導下，第一齣掛頭牌的戲三娘教子博得滿堂彩，當晚方衍生就摸索上了小閣樓睡了袁秋華，在梨園行，「師傅睡徒弟」是慣例，是潛規則，也是傳統。

袁秋華也愛師父，兩人的感情是真的，有情有義。當方再生病重，要秋華挑起方家班重擔，特別拜託哥哥要讓秋華娶妻，人都幫他挑好了，就是為旦角梳頭師傅戴文孝的女兒淑賢。

袁秋華聼方衍生說了要他娶妻的事，立即回嘴：我就是你老婆了，還娶誰。

方衍生告訴秋華：「喜歡梅蘭芳的女人那麼多，連孟小冬都一往情深，可夫人福芝芳一直穩坐江山，是梅家鎮宅之寶。」喜歡梅蘭芳的何止女人？「梅黨」這些人是有智慧的，有了福芝芳，少生出許多事。

鋼琴調音師胡以魯在音樂教室負責人愛米麗病逝後，認識她的先生林桑。林桑站在教室外聽著行雲流水的琴音，訝異這調音師的琴彈這麼好。

請他到家為愛米麗留下的史坦威鋼琴調音時，問他為何不教琴，畢竟調音師的收入低，工作也辛苦。

頭戴棒球帽的胡以魯看似年輕，實際已過四十，其貌不揚，沒有其他職業，靠調音師的薪水生活，日子過得去而已。

小學時遇到賞識他的邱老師，盡心力教他彈琴，父親認為男孩彈琴沒出路，老師不收錢繼續教，還推薦他跟贏得國際鋼琴大賽前途看好的青年鋼琴家學習，當仰慕變為難以言說的感情，又意外撞見青年鋼琴家與他的外國男友熱情擁吻，得不到的情，讓他憤怒在鋼琴家視若珍寶的史坦威鋼琴身畫大大的叉。琴藝就此中斷。

「曾經」是音樂天才的他，因出身和階級背景的壓力，性別和情欲的牽引，以及太多不能操之於己的偶然和性格因素，錯過最好揚名時機，就此不被瞧在眼裡來到中年，林桑和胡以魯吃過幾次飯後，提出想將音樂教室轉向為買賣中古鋼琴，他出資金，由懂鋼琴好壞的胡以魯負責鋼琴好壞。

台灣中古鋼琴貨源有限，於是林桑負擔全部旅費兩人飛去紐約尋找舊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