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嫚的部落格

因為熱，夜裡無法熟睡，睡眠不足，牙齦漲痛，不得已去看牙醫。

放暑假，醫師的女兒來幫忙整理消毒器械，診療台的消毒擦拭工作。

躺在診療椅的阿嬤問：林醫師，這妹妹是你女兒？

醫師：對啊。

阿嬤：你還這麼年輕，女兒這麼大了，好命捏，妹妹幾歲了？

醫師：十五歲。

小嵐對在調油墨的裴姨說：妳櫃子裡的餅乾是我放的，沒有下毒啦。

什麼餅乾？

就……那天被我吃掉的旺旺仙貝，我買來還給妳。

好樣的，小嵐妳這豬八戒，好的不學盡學壞的，裴姨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罵：學會偷吃別人的東西，妳是很想知道恁祖媽的鞋穿幾號？

裴姨，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肚子很餓，啊就大姊頭開了妳的櫃子，啊我就順手拿餅乾……

上星期四，裴姨問是誰吃掉她放在櫃子裡的餅乾，桃子跟燕麥片？

沒人承認。

裴姨抬高聲音：活見鬼，東西沒人吃會消失？那是我買來晚上要去佛堂拜拜的，明天就會拿來給妳們吃，那個傢伙現在就偷吃光，是幾輩子沒吃過喔。

我和阿金互看一眼，有過不良記錄偷吃裴姨餅乾的大姊頭環視眾人一眼：妳們誰啊，那麼愛吃，偷吃阿裴要拜佛祖的餅乾，趕快承認，自首無罪。

做賊的喊抓賊，阿金朝我擠眼睛嘀咕：不說話，沒人會說她是啞巴。

如如過生日，請大家吃披薩。沒送壽星禮物，還讓她請客，多不好意思。

裴姨讓每人出50塊，加買另一個不同口味披薩請壽星。

收錢時大姊頭又嘮嘮叨叨：她沒零錢啦，誰誰先幫她出錢……。

兒麗馬上拒絕：大姊頭，妳還欠我150塊早餐錢，過年前欠到現在該還了吧。

再借50塊湊兩百塊，發薪日就還妳。

等紅燈過馬路，冷風吹吹，吹得人凍的無精打采，看著不停倒數的數字，凍僵的腦袋仍在想吃麵包，還是乾麵好，又想喝咖啡配草莓奶油蛋糕，綠燈亮起，跟著人群過馬路，走進便利超商，對著架上滿滿麵包，拿不定主意選那個好。

背後傳來女聲，講述她身體某部位症狀，我斜瞄一眼，是在講手機，音量半個店內來客都能聽見。那樣私密的字眼，聽在耳裡都替她不好意思。

隨便拿個麵包，排隊結帳時，她站在另一邊，仍在詳述，收銀員是年輕大男生，盯著她兩秒，竟重重嘆口氣，排我前面的男士發出不以為然嘖地一聲，雖說今日社會人對八卦新聞充滿興趣，可聽陌生人如脫光衣服叫人看她裸體的秘密轉播，耳朵也很不舒服。

超商門口一對小情侶，摟得像麻花捲，男的不停的親吻女生鼻子嘴巴，經過的人全假裝沒看見，只有牽著小狗的阿伯停住腳步看，笑的鬼裏鬼氣的。

我真是老古董了，覺得情侶間的摟抱親吻，都是極私密的行為，在人來人往的超商前大剌剌如此動作，我都替他們不好意思。

佳慧跟兒麗從另一邊過來，也準備過馬路，舉著玉米的佳慧回頭看那對麻花捲小情侶：靠，是在演電影喔，親那麼久。

雖然說現在過年習俗，不像古早年代那樣講究樣樣討吉利，但有些應景年貨配合小年夜拜天公，除夕下午祭祖還是要準備。

糖年糕，發糕，菜頭糕，蘋果,橘子,棗子，一個人肩揹手提也要分成好幾趟。

賣南北貨雜貨店，進入臘月各式各樣的糖果看得人眼花撩亂，還能每種都試吃，

小朋友最開心了，嘴巴塞的鼓鼓的，手不停抓糖裝進袋子裡。

新聞說刮刮樂最高彩金頭獎兩千六百萬仍未被刮出來，二獎一百萬有91人刮中。

頭獎兩千六百萬非常誘惑人，若能刮中這兩千六百萬彩金就能買間有院子的透天厝。不過一張兩千塊……買不下手。

大年初一去媽祖廟拜拜，廟裡萬頭鑽動，想擠進去可不容易。廟廣場前石獅前也人擠人，嘰嘰喳喳，原來是買了刮刮樂動作一致低頭猛刮。有人從紅包袋拿出簇新的千元鈔買了張兩千塊的刮刮樂，我停下腳步看他開始刮，旁邊的人也停下手盯著看，賣彩券的歐巴桑輕聲唸：一百萬，刮中兩百塊的小男孩也跟著唸：一百萬……刮完最後一格，圍觀的人竟很有默契的；啊…蛤……兩千塊做了公益。

我向他要這張彩券細看，驚覺台彩真的很敢也很狠，兩千塊一張竟然會刮出全部是零，我一直以為最少也有中五百塊的安慰獎，看來買這貴價的彩券，買前請三思，要願賭服輸。

另一位小姐跟小朋友也把他們做公益的刮刮樂給我拍照，最高彩金分別為兩百萬，

佳慧去台銀換新鈔回來後，神秘兮兮讓我們圍過去看她買的小點心。

猜一猜這是什麼？

鹽酥雞。大姊頭喊。

這像鹽酥雞？妳的老花眼鏡要重配了。

炸杏鮑菇。如如擠到最前面。

錯；再猜啊。

佳慧早餐吃炒麵配油豆腐，老大說：豆類食品可以吃啦？沒有染色危機？

油豆腐用炸的，不用染色。佳慧朝他翻白眼：你官當那麼大，這種常識也不懂嗎？

老大一時找不到話回她，搬出老話：要打年終考核了，妳再常對我嗆聲沒關係，大丙等著妳。

隨便你的良心啦。佳慧揮揮筷子。

大姊頭看一眼油豆腐，我現在都不敢吃豆類製品，習慣性眼睛白白的又說：吃素的人心肝很黑，煉黑心油賣台灣人吃，誰知道豆干裏面加了什麼有毒物去製造。

眼睛超級白又口無遮攔的好好接著說：吃素拜佛的人應該要很慈悲善良，那知道黑心肝用油漆原料染色豆皮豆干，吃素的人都是壞心人。

通常寄給客戶的新樣品，他們不滿意要修改某部分都是跟蔡經理連絡，不關試作人員的事。

可這山本副社長竟然來參觀現場，還問東問西，不把沙鍋打破問到底誓不罷休。

剛開始趙主任還心平氣和講述如何比對色卡，如何調配顏色，到後來他的日文不輪轉，講不清楚了，推組長上去。阿哲英日文夾雜解說，山本副社長一直點頭，一直點頭，不知是真聽懂還是禮貌應付。

蔡經理講完電話，趕緊過來充當翻譯。蔡經理向副社長介紹趙主任跟組長的姓名職銜後，突然他對我招手說：小魚，來。

我是小囉嘍，關我什麼事。

問妳幾個問題，不要緊張，快點過來。

之一

冷風刮在臉上，臉頰是冰的，加快腳步，買齊所有食物後，趕緊去喝杯熱拿鐵。

從擁擠的市場走出來，頂著風向前行，視線讓前面的背影緊緊吸引住。窈窕的身材，披肩的長髮黑又亮，夾隻水鑽蝴蝶髮夾。戴頂紫色毛線帽，頸上圍著灰色雪花圖案圍巾，黑色長大衣，肩上掛著亮皮半月形的包包，緊身牛仔褲完美勾勒出翹臀美腿，配雙咖啡色流蘇長靴。

連走路的姿勢都這麼帥氣，我快速走到前面去，要看她的正面。不能做的太明顯，假裝看擺在騎樓一桶又一桶七彩繽紛的糖果。

她要走過去了，趕緊回頭看﹏唉呀呀，活脫脫是張蠟筆小新媽媽的臉，而且額頭臉頰深深刻著歲月的痕跡。

九合一選舉結束後第一個上班日，職場氣氛是兩樣情。

一早,陳桑在守衛室喜洋洋地大嚷：從2008年開始，現在心情最爽，中午請妳（你）們每一個人喝飲料。

有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要訂那家的某種飲料，免不了又對落敗者大肆批評一番，講的正熱絡，唐課長突然大喊：副總早。

副總垮著臉走進來，不看任何人一眼，也不回應，大跨步往樓上走。

唐課長低聲喝斥陳桑：低調點啦，這禮拜都會是陰天，少找罵挨。

大姊頭從好好那裡聽說陳桑要請喝飲料，午休時間一直問,一直問飲料為什麼還沒來？裴姨忍不住罵她：有夠吵，妳是幾輩子沒喝過飲料？

燕子在郵局門口，被推銷健康食品的銷售人員死纏爛纏，糾纏不過下，買了罐杏仁茶。

嘖，杏仁茶，裴姨撇過臉：怪恐怖的味道，妳到邊邊去泡。

杏仁茶對氣管好，妳有事沒事就咳幾聲吵人清淨，喝一杯潤肺滋養氣管。

妳若給我一千塊，我就眉頭不皺一下，喝掉這一杯杏仁茶。

燕子給裴姨一腳，喝一杯杏仁茶給妳一千塊，想得美，作妳的白日夢，不喝拉倒。

等垃圾車時，聽到兩位鄰居太太的對話。

鄰居太太A：這禮拜怎都沒看到妳丟垃圾？去旅行喔？

鄰居太太B：那有心情去旅行，陪我女兒去面試工作。六月畢業到現在還找不到合適工作。

鄰居太太A：公司在那裡啊？路程遙遠,還要妳開車載她去。

鄰居太太B：她通過筆試，就要由主管面試，她笨笨的，不會問薪水福利升遷，就跟著去,由我提問主管啊。

鄰居太太A：又不是妳要去工作，跟著去面試？唉哟，老闆聽妳問東問西煩都煩死了，怕以後妳還跟著去上班，那可能僱用妳女兒。

小嵐說，上星期六參加小孩學校的活動，有專家來講解飼料油,工業廢油,餿水油經過加工還原為食用油後，長期食用對身體的危害嚴重性。

她說專家演講落落長，夾雜英文跟專業術語，她只聽懂一點點，原來我們人類是什麼油都可以吃的，比汽車強，太神奇了，人類果然厲害。

人,當然厲害啦，吃銅，吃鐵，吃三聚氰氨毒奶粉，塑化劑，毒澱粉，香精色素，銅葉綠素混充油，餿水豬油，吃汽油，吃電池，像機器人一樣吃工業油，難怪人越活越笨，總算找到一種原因噢。小玉兒說。

如果這回正義油廠沒被查獲，再多吃幾年劣質廢油，台灣人個個變成百毒不侵快死不會老的人種。阿金說。

所以我贊成像老共那樣逮到黑心商，直接判死刑槍斃。不要說什麼殺頭生意有人做，真的判死刑槍斃，看他們怕不怕。小玉兒雙手環胸。

妳想太多了，到最後法官都會替黑心商找理由脫罪，連罰款都可以減少或免罰。小老百姓自求多福啦。裴姨聳肩：黑心油吃太多了，這些大官的腦袋都異於常人。

今天賴大美又跑來聽我們話閒話家常。

佳慧問她：妳又來幹嘛？芭樂已經分完了，沒有啦。

我不是來吃東西，是要來跟小魚講一下話。

我瞄她一眼，來跟我講話？是不是我聽錯了？還是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

芳兒走進來，裴姨問她：阿芳，外面打雷下雨嗎？

裴姨,妳在作夢喔，外面太陽那麼大，連風都沒有，天氣好的很。

某優退的同事捕獲排休卻坐在賣場圖書區翻閱漫畫書的我，不可思議地嚷叫：小魚，妳好不好意思啊，幾十歲的人坐在這裡看漫畫書？我聽說公司快收攤了，妳也不利用排休時間去學個一技之長，要不去上個什麼課考個證照，失業要再重返職場也較容易吧。

我回她：我預備失業後，天天來此看漫畫書，看到老闆趕人為止。

她誇張地拍額頭鬼叫：妳真是不長進，看漫畫書能當飯吃嗎？

公共場所請勿大呼小叫。旁邊的人已經開始斜眼瞪人了。

我們到樓上休息區去講講話，我很久沒看到妳了……

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講話。妳該做什麼就去做，不要特地沒話找話講。

阿金的外甥送給她二十斤柚子，她小姑又送來十斤，兒子又帶回來一箱，她戲稱家中有一堆柚子山，這星期天天午休就殺柚子。

我們小時候都嘛搶著戴柚皮帽，若大人不小心把柚皮剝缺塊，眼巴巴等柚皮帽的人，還會哭哩。

大姊頭超好笑的，吩咐阿金要剝完整，她要戴柚皮帽藉精油保養頭髮。

趙主任嗤地怪笑：小孩戴柚皮帽可愛，大姊頭妳都幾歲了？五十有了吧？戴柚皮帽的模樣可滑稽了，還走來走去，笑死我了。

大姊頭向來重男色，不敢對趙主任發脾氣，瞪著我說：小魚，妳若敢拍我的照片傳上網路，小心我打扁妳。

熊掌的力量是很驚人的，我收起手機放進口袋。

因延長工時，換休，剛好沒什麼工作，不可能讓一群人坐在那裡打哈欠，課長同意三換四的，吃完午餐就可以下班回家睡午覺。

我二換三，兩點才能走，要出貨的品物還差一百枚，等到一點半仍不見上來，問老大要交代給誰？他張望一下，真不該叫兒麗去製版室支援，就那個阿梅，妳過來一下，交代工作給妳。

老大話還沒講完，阿梅就哇哇叫：我做小魚的工作？開什麼玩笑，我不是很會捏，調十二等分線就要調一個多小時，一百枚我要做到民國幾年……。

做到民國103年啦，老大打斷她的話：妳經常來支援，說不會做，都是來混水摸魚喔？一百枚三小時做不完，打斷妳的腿。

叫小魚不要換休。阿梅小小聲說。

假單送出去了，妳在說什麼鬼話，趕快去就定位，準備工作，廢話那麼多。老大不耐煩做轟小狗的手勢，趕我們離開他的旁邊。

佳慧跟家人去北港，還打電話來問如如喜歡什麼伴手禮？

如如回答的聲音可能連總統府都能聽見：妳每次不是買魯肉餅就是新港飴，上次還買一箱香蕉。這次妳就買個能跌破我眼鏡的稀罕物來。

佳慧買來的伴手禮真的是很稀罕，貓咪圖案的襪子。

襪子做伴手禮？我還第一次看到。小玉兒笑說。

吃的東西不稀罕，反正快到中秋節，常有月餅可吃，再吃魯肉餅不就成了大餅臉。襪子每天都要穿，實用，而且貓咪這麼可愛，妳們不喜歡嗎？

喜歡啦,喜歡啦，先搶先贏。阿金推開我們，快速選走一雙。